她在他面前已经不大顾及形象,嘴边沾上那些糕点的碎渣也只管让他替自己去擦干净,再也不似从前羞于被他撩发擦额汗的模样了。他们之间做过的事,已然有着夫妻间最私密的亲密,可与那些寻常的夫妻不同,他们不敢对彼此承诺,亦不敢随口谈什么未来。
两人心照不宣地装着高兴,装着轻松,心里想的却是两日后的分离。而女孩的心思终究是要更重一些,方才柳亭芳与她说的话,她一直还放在心上。这关乎他的命运,不论后续他们是否要分开,她都不能不在乎。
“听说,国民政府下了命令,马上又要开始‘剿匪’了?”这是她今晚在柳亭芳的庆功宴上听说的。上海的战事才结束,原本对外的枪和炮,再次对内转向了同胞。
贺南霄点了一下头,垂着眸轻碾指尖上的糕点碎屑。
方念看着他的小动作,接着问道:“所以,你回去的话,也是要参战的对吗?”
贺南霄犹豫了一下,回答她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一切听从上级的命令。”
方念轻笑,手里的勺“锵啷”一声被她丢回碗里,“你的上级若是让你枪杀妇孺,你是不是也得执行?”
“方念,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贺南霄抬起头来,终于看她,“有些事你不懂。”
“好,我不懂。那就不说这个。”方念深呼吸,为了能好好规劝他,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如果我直接告诉你,日后能真正为百姓谋幸福的是你们口中所谓的那个‘匪’,你还是会执行那样的命令吗?”
这姑娘又在说疯话了。贺南霄无奈地笑了笑,“方念,有些梦我可以信,但有些话,你不能随便乱说。”
他严肃起来,用强调的语气,“尤其是对着外人的时候,这样的话切不可说。”
很显然,他并不相信她。方念对此才是真的无奈,“好。不提,这些都不提。我就问你一句,若是那边欢迎你去,你会考虑么?”
听到这话,贺南霄蹙了蹙眉,“我记得这话你替严知行说过。眼下,又是哪位朋友想托你来说服我?”
“没什么朋友。”方念否认,“但你若是肯去,我可以帮你联系。”
贺南霄叹了口气,拉住她的手,仿佛循循善诱般,对她说:“方念,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我去或是想去都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我们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只有两天时间而已了,我觉得我们该想想怎么好好珍惜这两天的时间。”
他似乎已能很好地坦然面对分别,而对于方念来说,这一点也不容易。她怕提这些,怕听这些,而他偏偏总是在提醒她。
“是啊,迟早都要结束的关系,我为什么要管那么多闲事……”方念说着,便把手从他那儿抽了回来。
贺南霄的手心空了空,眼见她已经站起身来准备要走,他便伸出手又将她拉住,“好端端的,怎么又生气?”
方念站住脚,脸色不是很好。
“累了,懒得生气。”她默了默才说。而后将那只抓在自己腕子上的手甩开,撑着确实已经很是疲惫的身子,依旧照着自己的心意,自顾自地走上楼去。
贺南霄没再拦她,望着她落寞的背影慢慢离他远去,他抬手揉了揉额。
这样的脾气,也不知道以后有哪个男人能够消受。想来,不管哪个男人,也不管那人是否消受,贺南霄的心里都不好受……
然而,他还是在心里希望:能有个人好好爱她,比他爱她还要多,比他陪她还要久。
尽管,这话依旧还是言不由衷。
……
主卧隔壁的那间客房,方念进去后,将门上了锁。这是她同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