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锦想到之前见到的那把沾着血迹的刀。
另一名护院道:“就算薛娘子真的发疯也不是大事,左右不过是在里面说说些胡话、摔点儿东西,您只管自己躲好,等她疯够了就行。”
陈秀锦皱起眉头:“难道就任由她这样下去?没别的办法?”
“谁敢管啊?上次就有人多管闲事,想要抢走薛娘子手中的刀,结果被她划了好长的口子,可真是吓死人了!劝您也别管。其实,她每次发疯也就持续两三天,过后就安静了,别理会就行。”
不等陈秀锦继续问下去,常护院不耐烦地说:“如无要紧事,还是请您少些与我们这些吓人接触吧,毕竟您是公子的人,要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就不好了。”
漆红的木门猛地关上,锁链声响,外面在再次落了锁。
陈秀锦后退几步,目光不自觉地看向梧桐树下,碎瓷片还在那里,她没有处理。
难道是她过于杞人忧天了吗?
陈秀锦又望着主卧,走到台阶下面,伫立良久,最后还是没能问出关心的话,回到东偏房,仔细插上门闩。
不知又过了多久,陈秀锦坐在床上,正低着头专心做手里的活计,突然被外头传来的声响惊得一颤。
尖锐的针刺破指尖,传来细微的疼痛。
她拍了拍胸口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放下尚未绣成的布品,没有贸然出门,而是走到窗边,透过窗口向院子里看去。
此时此刻,日头已然西斜,一点点隐入深红的天际,昏黄的阳光寸寸下移,为整个西苑笼罩上层暗沉的金色薄纱。
陈秀锦眯着眼睛,首先看向主卧,方才的声响就是那里发出的。
意料之中,房门大开着,木门犹自微微晃动,却不见薛容的身影。
随即,陈秀锦听到了接二连三的敲击——或者说的劈砍的声音,伴随着树枝断裂、扫过草丛的“沙沙”声,不断传入她的耳中。
循声望去,她看到一道披散头发的身影在院内游走。隔着薄薄的窗纸,那道身影显得分外模糊,却也增添了几分疏离、几分妖异,仿若荒野精怪。
发疯的薛容不断掠过院内的各种陈设,用刀砍在树干、墙壁还有石头上,毫无章法。
陈秀锦这才知道,院内各处的斑驳划痕从何而来。
“在哪里……这是什么地方?”
薛容骤然开口,冷淡沙哑的声音带着些许疑惑,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他步履缓慢,游走在西苑并不宽敞的院内,手上的刀在青石地面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咔”的一声,长刀再次斩在梧桐树上,几根枝叶随着震动簌簌落下,盖在薛容的身上。他毫不在意,只是失望地说:“不对。不是这里。”
那双空洞的眼睛在找些什么东西,越过梧桐树,最终落在不远处紧闭的院门上,忽地露出孩童似的惊喜来。
薛容快步走到西苑门口,重重地推在木门上。
紧紧缠绕的锁链“哗啦啦”地晃动,只留出一道狭窄的缝隙。
他随意地将刀丢到地上,双手徒劳地拍打着,甚至尝试将手伸出缝隙,轻声唤着:“打开……快打开。”
门外没有任何人回应他,死寂一片。
陈秀锦依在窗边,听着不远处薛容的呼唤,那声音完全不似平日里那般冷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哀伤,似是在像谁乞求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