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是不愿意承认我这个父亲。”荆重言将一个用黑色口袋捆起来的东西扔在桌上,“但任何一个正常的父亲,都不会同意你和怪物在一起。现在我老了,再也管不了你,也保护不了你了。你们如果能够解决掉另一个怪物,那也算一件幸事。”荆寒屿将黑色口袋拿起来,解开,呼吸一滞。口袋里放着的,是在雁椿的描述中出现了无数次的长寿老人面具。畸形的爱当警方终于在繁杂的排查中锁定一个明确目标时,这个人想要藏住的秘密将不再是秘密。屿为追踪到,万尘一在过去的半年里,曾9次前往骊海,出没于淡文的学校附近,淡文作案之前,他正好在骊海。在这之后,他的目的地从主城变为凤秀镇,多次跟随刘野青。刘野青遇害前一天,他由寰城来到骊海。寰城警方立即分组前往万尘一的住处和荆彩芝的家,万尘一却失踪了。这失踪并非是人不见了,如今的社会,人不见了不是什么稀罕事,监控、网络痕迹很快能将人找到。但是万尘一消失得干脆,就连屿为也无法定位到他。不过随着调查进行,更多的信息呈现在雁椿面前。“这些年他居然一直在关注你。”言朗昭语气中有一丝后怕的情绪,盯着显示屏的眼睛泛着不少红血丝,“我们一点察觉都没有。”雁椿在言朗昭的背上顺了顺,“言叔,他在暗,我们在明,不怪您。”言朗昭叹了口气,转向雁椿,“这个人我们当年都没注意到,他怎么会盯上你?”雁椿沉默了会儿,右手拿过鼠标漫无目的地滚动。显示屏上全是从万尘一的电子设备和云储存上调取的浏览记录、资料。从雁椿回国、跟着言朗昭在首都调查中心学习,到来到骊海当顾问,再到遇见荆寒屿,万尘一都知道。万尘一甚至出国看过雁椿,而雁椿一无所知。今年以前,万尘一对雁椿的关注并不频繁,转变出现在去年年底,那时荆寒屿发现雁椿在骊海,开始策划重逢。“他并不是盯上我,自始至终他盯着的都是荆寒屿。”雁椿捏紧拳头,愤怒从眼中流淌出来,“因为我对荆寒屿而言很特殊,我又是个怪物,他想用我来摧毁荆寒屿。”·荆寒屿当然知道长寿老人面具意味着什么,问题是面具为什么会在荆重言手上?他声音渐冷,“什么意思?”荆重言摇了摇头,“我无意间在老宅发现了这个面具,那时我就知道,家里面有人想要害你。连警察都拿他没有办法,我们也对他的存在毫无察觉,可见这个人可怕到了什么程度。”荆重言再次看向荆寒屿时,眼中多了一丝极少见的、属于父亲的慈爱。但在这个算计了一辈子,冷漠了一辈子的人身上,这点慈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荆重言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眼神很可笑,轻哂一声,“而且他居然懂得利用那个怪物。你懂吗?他甚至不用直接对你动手,只需要唆使那个怪物,让那个怪物发狂,就能毁掉你。”怪物两个词像生锈的针,扎进荆寒屿的神经。他面色极其难看,“雁椿不是怪物。”荆重言不在意这样的反驳,他的固执并不会在这种时刻突然消失,“随便你怎么定义他,但有件事你不能否认,他离开你之后,这么多年里你过得不错。”荆重言视线转向面具,“那个东西也知道,只有靠雁椿,才能伤害你。”荆寒屿问:“他是谁?”“我原本也不知道他是谁,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想对你下手的不计其数,但他们都像李万冰一样,被我解决了。”荆重言皱起眉,老态横生,“只有这个人,我找不出来。”荆寒屿回忆一番,这大约是荆重言头一次向他流露出无能为力。“当初你提出离开荆家,和我断绝关系,你以为我是真的拿你没办法?”荆重言刻薄地笑起来,“我没办法的是那个人。我找不出这面具的主人,你离荆家越远,也许就越安全。无论如何,我的一切、索尚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荆寒屿并没有因为这迟来的父爱而动容,只觉得可笑。不禁想,如果十年前的案子发生时,爷爷还在,发现面具的是爷爷,爷爷会怎么做?不管藏在暗处的人有多可怕,爷爷一定会将面具交给警方,而不是像荆重言这样以爱的名义隐瞒真相。十年后,荆重言老了,不中用了,才来展示自己的用心良苦。这算什么爱?不过是浅薄的自我感动。荆寒屿说:“那你现在知道这个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