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人群之中走来,却高出人群许多,太庙里的灯烛惶惶,给他的轮廓着上了不同的阴暗。
宗亲和大臣们立开两边,久久的看着他不说话,其实各自都已经心知肚明。
他们再也无法钳制住他了。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司仪正在高扬着贺词,“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冠礼繁琐,就是加冠也要三加。
嬴政面对着先祖的牌位跪下,先戴上的是一顶黑麻布的缁布冠,代表能够自衣自食。
但嬴政是君王,自是不可能如平民般的了当,三加冠帽,自励其志后,还要加玄冕,着衮冕,供万民朝贺之用。
加冠礼成之后,赞礼者向秦王敬酒祝贺,“恭贺秦王,冠礼已成。”
“恭贺秦王。”
“恭贺秦王。”
“受天之庆。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
司仪还在敲着编钟吟诵。
接下来就要去拜见母亲,赵太后,赵姬已经年过四十,却是保养极好,两片的好颜色飞在腮上,红若流霞。
她鬓边别着两朵芙蓉,身着墨绿色藂罗裳,脚上配着双小金鞋,明明是这般正式场合,非有种穿得不论不类的红柳绿。
见到配剑戴冠熠熠逼人的儿子阔步走进来,她竟少见的哽语了。
嬴政跪地:“儿子嬴政拜见母亲。”
座上的赵姬眼神闪烁,隔了好远再度听到他喊自己母亲,她的嘴巴蠕动,默默无语。
母亲。
他喊她母亲,真是好久没有过了。
久远到已经是在hd幼时,那段蒙在尘埃的日子了,那段久远到自以为结了伽的伤痛,一翻出来就是让她眼泪酸涌的时光。
她的视线挪在他的眉弓上,他的眉弓骨长得甚好,出鞘般的锋利,当君王的话,这种威仪样也能镇的住人。
他肩背挺拔,像胡杨林一样遒劲,身材高大,连跪着都能比别人高几个头。
宫人常说,他能文能武,善骑马,善弓箭,这样一看,像个样子。
这么优秀的儿子,是她生下来的吗?
赵姬感到深深的怀疑,嬴政没有听到赵姬的声音,正欲再问,赵姬紧着应了声:“唉。”
母亲,唉。
嬴政抬头,就见那浓妆艳抹的赵姬拿着手背抹脸,面对他的视线,她放下手孱弱道:“秦王,你也长成人了,你肯来拜见母亲,是母亲的福气。”
嬴政站起了身,以成人礼拜别了她,“嬴政告退。”
十几年的隔阂,是不可融化的冰山,这对母子之间,早已经无话可说。
躲在屏风后面的嫪毐见赵姬这么不堪受用,竟敢打乱他的计划,又见秦王即将要走了,当即从后面出来,阴**:“秦王留步,拜见母亲,不拜见我这个假父,是何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