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的声音回响在耳畔,白桃瞳孔里的瞳纹竖起,她看着。
是的。
阿兄果真说的没错。
白桃笑了笑,甜如蜜,西垂的暮光照得她的脸颊婆婆娑娑的通明,真如天上的神女一般,“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李斯,没有什么不敢,你只管大胆的去做。”
李斯爬在她脚下,磕头道,“是,斯知。斯不是白身,更不是贱民,斯是小主儿的权杖,小主儿想往哪里使,斯全凭小主儿驱策。”
白桃逶迤着下了台阶,在李斯那夹白的头颅轻抚了一下。
李斯头颅低得更低。
像是深山里弱兽从服于首领。
白桃眼帘搭了下来。
山鬼在朝上位例大巫师,所使的法子也颇为歹毒,跟妖孽无甚区别。
她虽不想伤他,可也不会让他在朝上立足下去,何况一位居于深山的山鬼,有着高山野林的诡秘之力,靠着世人的供奉,本该安居一隅,可偏偏来秦国庙堂,绞进这权利的波涛里。
究竟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殿外的天已经黑了,一眼望不到头的白银星拱笼罩在苍穹之下,趁着龙钩凤滴的殿檐越发寂静华美。
李斯表明忠心后就走了,徒留白桃一只狐狸盘腿坐在这个华美的寝宫内。
左思右想右思左想也想不明白,有淡淡的落寞,爬上了她的眉眼。
她对自己轻轻道:“唔,光顾着让李斯找山鬼乐子了,倒是忘记了郑国那档子事,也不知道这只河狸被关押这个久,有没有哭鼻子。”
越想她就一颗狐狸心越七上八下的。
那只不省心的笨河狸!
她下了地,白桃忍不住要迈出寝宫去见见郑国。
恰时有脚步声传来,白桃直到来人如何,倒也不急了,只站立在原地,等着殿柱里走出了个宽肩窄腰的男人来,一袭黑袍犹如轻纱慢卷而起,他似乎有点倦怠,但是和白桃抬头相触的星眸中犹如黑曜石般的深邃。
“桃桃。”
他薄唇轻吐。
在旁弯腰提着风灯的赵高低下头,只携着那一抹橘踽踽而去。
于是就只剩下漫天星空和眼前的这个男人。
心里的一颗狐狸心也就慢慢静了下来。白桃仰头道,“你下朝回来了。”
他过来将她搂在怀里,轻嗅着她的发,“嗯,在寝宫里呆着,身体如何了?”
“我好了,早好了。”白桃抚着他的胸口,“你呢?胸口的伤口好了吗?”
“早就结痂了,留了一道伤疤。”
“伤疤,那我可以看看吗。”
“不可以。”他放下摸她脑袋的手,脸撇过去,带着无畏的声音,“不过就是一道疤,勇士怎么会不带伤疤。”
白桃手指战栗半响。
是啊,怎么会忘了呢。
他是勇士。
是他用心头血救活了她,他是她最高勋章的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