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微闭上了眼,他的肤色冷白而轮廓锋利,薄唇抿成一条毫无情绪的直线,“寡人的心上人不听话,寡人自会捉了来,可寡人的臣民不听话,就只有死路一条。”
“砰”的下。
蕊儿重重的磕在玉板上,“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有对君上的不臣之心,奴婢,奴婢只是。”
没有只是了。
赵高接受到嬴政眼尾的示意,将她拖了下去,蕊儿压根不敢抵抗,她的牙齿深深嵌进嘴唇,掌心贴在硬邦邦的玉石板上,只听到自己憋在胸腔的哭声,她只是在发抖,不停的在发抖。
秦法残酷。
胆敢忤逆君上的人,又会落得个什么好下场呢。
蕊儿被拖下去后,赵高屏气道:“君上,小主儿天真烂漫,重情重义,这蕊儿若是处置了,小主儿回来怕是,会神伤啊。”
嬴政踱步走在白桃睡过的被塌边,“她四处乱跑,倒也不知寡人是否神伤。”
“。”
舌灿莲的赵高看着面前仿佛带点哀怨的君上,霎时也讲不出什么话了。
嬴政垂眸:“她会回来的。”
赵高忙道:“是啊,小主儿只是年纪轻了些,贪玩了些,哪能不念着君上的好了,玩过一会儿,就只会回来了。”
嬴政不语。
没心没肺的小东西,永远不懂他的心,他的意。
像只是一个人的落流水,付诸东流。
不过也罢,终归是他要拴在身边的人,逃不掉的。
嬴政的瞳孔逐渐冰冷而危险,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枕边,却不料从上面摸出了根火红的狐狸毛。
赵高看着这根突兀的动物毛发,也霎是奇怪,“君上,这。宫里除了猎场可没有养珍禽啊。”
嬴政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将狐狸毛熟稔的放进旁边的锦盒里,说道:“是珍禽,不过也入夏了,难怪。”
赵高:“?”
有点揣摩不了君上的意思,他又来回在心中打转了一下,露笑道:“夏风习习,君上这咸阳殿可是好风水,就连精灵都稀罕到这里来。”
似是觉得有点假,他又道,“君上,现在已经夜深,要不还是回殿歇息吧。”
“不了,寡人就在这歇寝。”
“唉,是。”赵高忙不迭给他铺床,嬴政却阻拦道,“将被褥重新换一遍。”
他养大的小东西,他也是知晓的,遭她睡过的床绝对不会这么齐整。
赵高一愣,应道,“是,君上。”
过得饭扫时光,嬴政两手交叠在脑后,躺在新铺的被褥里,他闭上了眼,外头希薄的月色从窗棂探了进来,一点点描摹他俊美的轮廓。
眼见要到上朝的点,空气般的赵高侍奉在床榻边,打着精神随唤随到。
睡在塌上的嬴政十分不安生,他屡屡睁开狭长的眸子,手臂一捞又是水中捞月般的空**,过得一刻,他又像是被钉子钉穿了样,一动不动。
赵高看在眼里,却不禁一阵感慨。
没想到高大伟岸的君上,也不过是血肉之躯做的人。
嬴政终究没有睡着:“几时了?”
赵高:“寅时尾至。”
嬴政眼也没抬:“嗯。”
今日早朝有两场硬仗要打,一是整肃官场奢靡之风,二是挑起吕不韦和嫪毐的纠葛,三是让宗亲做他手里的刀。
只是白桃的事情让他心绪难宁:“殿门都开了吗?”
赵高睡眼惺忪的点了下头,下一秒精神抖擞补道:“回君上,都开了,届时白桃小主儿要回来,也能赶趟些。”
外头的天正翻着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