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把这几个姨娘盘了一遍,果然看着孟姨娘按捺不住第一个出头了:“太太,我听见外头仿佛有些风言风语,说是要把三丫头从我这儿抱走。”
她拿帕子抹眼泪:“这是怎么说的?我怀胎十月拼命挣下来的姑娘,太太问也不问便要抢走么?”
谭姨娘紧跟着帮腔:“太太这事儿做得不地道,就算您要抱走三姑娘,总该正经和我们说一声吧?咱们又不是那些个不规矩的人家,更何况三姑娘不比大哥儿已经知事了,这您叫她怎么想呢?”
顾明月总觉得谭姨娘话里有话。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隐约摸到了一点儿边——三姑娘懂事了,总是记得生母的,姜玉琅可不一样,他从生下来就被抱到了太太这里,但瞧着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不记得生母。
这是在暗戳戳地拱火。
谭姨娘对三姑娘抱不被抱养无所谓,她只关心自己的利益,从前她只觉得太太这人威风八面,如今好不容易窥得她一点儿不安与软肋,她便抓紧了这一点,使劲儿往她的心口扎。
可太太眼皮子都没动一下:“这话你到老爷跟前说去。”
安氏懒怠搭理谭姨娘,吴妈妈可不会惯着她:“这事昨儿晚上老爷就和太太商议过了,说三姑娘养在太太膝下正好,您有意见也没用。”
姜逢年惯来说一不二,他做了的决定,鲜少有驳回的时候,就算是谭姨娘也不敢忤逆。
倒是孟姨娘怔怔的。
她一路怔忪到回了自己的院子。
进门的时候她看见姜云瑶正坐着喝茶,一张小几,一束从院子里折的早春梅花,和一套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青白瓷的茶盖碗,周围落英缤纷,瞧着是很惬意。
孟姨娘的火腾一下就起来了。
她走在路上的时候本还有些难过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儿,太太说抱走就抱走了,半点没问过她的意见不说,还那样冷淡。
而她对姜云瑶,曾经也是期待过的。
她怀孕的时候也不过十七岁,那时候她年轻容色好,很得姜逢年的喜欢,两人也有过浓情蜜意的时候,得知自己怀孕以后她心里也泛起过涟漪,很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
那时候她每天肚子坠得厉害,孕反也很严重,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大夫和她说再这样下去恐怕孩子不会很康健,她是硬逼着自己吃的,夜里整宿整宿睡不着的时候她便摸着自己的肚子哄姜云瑶,和她说话,给她唱安眠曲。
她怀胎十月才把姜云瑶生下来,怎么会不爱她呢?
后来是怎么变了的?
孟姨娘不太记得了,只知道自己对这个女儿的爱一点一点地消磨了个干净,她只记着自己要去邀宠,要再生一个孩子,最好还是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