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又想起了我们十八岁那年的终焉。
那时我以为来日方长,可变故像道在晴天里劈下来的惊雷,一下子把我撕裂开了。
变故是陡然来的。
我每每想起都觉得那是一场灾难,和我妈突然得了癌症一样,来得突如其来,犹如一颗天外来石,猝不及防砸到我脑袋上,把我砸得瞬间失去意识,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我一直知道白礼想从他妈那里逃走,也知道他报高考志愿的时候会是一场硬仗。他答应我跟我谈恋爱的时候,就很认真地跟我说他不会是玩的,我也答应他说不会跟他玩玩。
我俩是认真谈的,所以我知道我要陪他面对什么,他也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
刚开始谈那会儿,白礼拉住我,唠唠叨叨地跟我说了些他妈的事儿。他说他不求我陪他一起面对,他说那是他家的事,很残酷,我如果怕了可以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他指的是那晚我俩告白的事。
我气得当场跳起来,对着他骂骂咧咧了好久,他被骂傻了,自那之后再也没说过这样的话,他也知道我是有准备陪他一起面对一切的。
所以他还是会拉着我说他妈的事儿,和他的打算。他说他不想被他妈那样揪着一辈子,他跟我说夏词尘我要跟你走,他说他知道高考之后会跟他妈有一场硬仗,他准备好了。
他说哪怕闹自杀跳楼自残离家出走,用多极端的方法他都要反抗。
我说行,你尘哥支持你。你要是闹绝食就给我打电话,我偷偷给你送吃的去。
白礼就跟我偷笑着点头。
我有陪他面对一切的勇气,如果白礼要跳楼我就去他家楼下给他当人肉垫子,如果白礼要割腕我就提前叫救护车。
我不拦着他极端,那是他要反抗,可我想保他周全。
可我们都没等到那一天。
没来得及高考,也没来得及白礼等到时机跟他妈决斗。那时甚至还没开春,窗外的寒风刮得我脸上的伤口生疼。
我低估了人心。
班里的人跟我们关系都还不错,我想着大家关系铁,没有太防备,后来就有几个人知道了我和白礼在谈恋爱。
再后来,我们被告发了。
班主任把我们叫到了办公室,也叫来了白礼他妈。他妈一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然后歇斯底里地揪着我的衣领子把我狗血淋头地骂了一顿。
太过尖锐的话语骂得我脑子嗡嗡作响,我吓得没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