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有点失衡失重,明明好好地站在地上,却感觉像在一直往下掉。
我长叹一声,拿出手机划拉了两下,闷闷说:“那我走了。”
“你去哪?”
“回家。”我说,“呆着没意思。”
小姨没有拦我,我出了病房。但我没回家,我走到电梯厅里,坐在电梯对面的长椅上,手插着兜发呆了很久。后来腿坐麻了,我站起来,去按了电梯。
电梯缓慢地往上爬,我看着往上走的数字呆呆愣了会儿,又往病房区走了。我走到护士台跟前,问护士:“今天刚进来的3病房中间的那个,真是肺癌?”
护士在埋头写着什么,没看我,低着头说:“等会儿。”
我点点头,说行。
护士把手上的东西写完,放到一边,拿起个文件夹子,翻了两页,问我:“3房2床夏月,是吧?”
我说是。
护士说:“是肺癌。”
“……”
我抿抿嘴,搓了搓胳膊,突然觉得有点冷。
我不死心地又问:“良性的吧?”
护士没回答我,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上的校服。
我说:“那是我妈。”
“嗯。”护士说,“看出来了。”
“所以你有话可以直说,”我说,“我受得住。”
护士没吭声,看了我一会儿,把手上的东西扔到一边去,说:“是肺癌,我只能说这么多了。你妈要是不愿意告诉你,我也没办法多说。”
突然就有一股子怒气直冲我脑门。
我笑了,我气得不行,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生气还要笑。
我抹了一把脸,只觉得这一切都特别好笑。我一句话也不想说了,骂了句狗日的东西,转头就走。
我电梯都不想等了,到了电梯厅就往旁边一拐,狠狠踹开这楼安全出口的门,当当当走楼梯下去了。
但那门真硬,踢完我就开始脚疼。我没管,走楼梯下去了。
那楼梯真长,我走好久都走不到头。
我脚很痛,走了很久才走到一楼。然后吹着冷风,胡思乱想着回了家。回家的路好像也比平时长了,公交也总是不来,车窗外面的景色也不好看。我下了车之后蹲在小区门口抽完了一包烟,去超市买了一罐子啤酒喝了,愁绪一点儿都没散,于是我心说李白骗我,然后回了家,一晚上没睡着。
好不容易睡着了,没几个小时,手机就响了。
我半梦半醒间胡乱一通乱摸,把枕头边上的手机摸到手里,眯缝着眼看了眼来电,是我小姨。
我接起来,“喂”了一声。
小姨在电话那边支支吾吾的,隔了半天,她说:“你来趟医院吧,医生说有话要跟你说。”
“……好。”我说。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坐公交去了医院,按着小姨给我发的消息到了门诊。小姨把我拉进门,把我介绍给了一个白头发的医生老头,还说了几句话。
老头招呼我坐下,那是个不茍言笑,看起来没什么人情味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