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说也只能说我,听了就是了,又没抄家伙,”裴序然淡道:“催完婚催生,还是闲得慌。钓个鱼三天两头给自己放水,为了让妈妈多夸几句,大把鱼苗全投后山湖里,技术不行靠量来凑。昨天打电话让李叔带着人全给捞了,多在湖边坐会儿也算是找了事做。”
李叔是颐和湾的管家,在裴家供职了几十年,算是打小就看着裴序然长大的。
纪渺听得失笑。
“是因为捞了他的鱼才被叫过去的吗?”
老人家找他,话题多半围绕公事,去年在公事里夹杂明里暗里的催婚旨意,今年在谈话之余明示暗示他尽早要个孩子。
裴序然眉尾轻抬,“为了这个叫我回去也晚了,鱼都是顶好的,一早就送了过来,想吃哪种做法跟厨房说一声。”
纪渺最爱吃鱼,静静想了半天,深思熟虑排出先后,在脑海里提前敲定了两道菜。
颐和湾的树长了百年,葱茏掩映,入目蓊郁,山环水抱的格局拓出这方清幽地,远离了闹市,少去喧扰。
“老先生在等您,喊您去保龄球室,您还是照旧先去见夫人吗?”
裴序然把装着书画的卷轴盒递给管家,先去见了白筱。
白筱正在给古琴调弦,头上绾着纪渺送她的那只发簪,肩头青丝如瀑,苏绣的金丝薄烟纱衣随动作轻摆袖口,气质柔婉。
深沉琴音扫出悠远余韵,又被双手抚平。
“爸爸喊你回来了?”
“嗯,”裴序然坐下沏茶,“您为上回的事生气,他大半个月变着法儿使劲也没把这茬揭过去,估摸着闲下来一细想,这事儿该怪到我头上,搓磨我两句好顺顺心气儿。”
好好过个生日,孩子们百忙之中抽空赶回来,开开心心的多好,非要提点扫兴的事。打生日过完,白筱态度就不温不火的,裴寻远难受得原地打转,想方设法讨她欢心。
白筱笑笑没接话,接过茶盏轻啜了口,“最近和小纪还好吗?”
“您放心,我们一切都好。”
“那就好。”
白筱看着她挺如劲松的儿子,言语温和:“爸爸这辈子呼风唤雨惯了,天之骄子,连感情都像是上位者居高临下的施舍,年轻时独裁专断听不进伴侣的话,平白添了许多嫌隙。你不要学他,拿主意之前多想一想伴侣的想法,爱和单纯的宠是有区别的,不要学他走错了方向。”
从琴室出来,前院的浇灌水柱已经停了工作,穿过连廊的时候,湿润空气中隐约可见彩虹光晕。
裴寻远故意晾着他,自顾自击了几个球。裴序然也不干站着,走到沙发旁坐下来,拿起手边杂志翻了两页。
话聊了没几句,果然又扯到了他身上,依旧是老生常谈。
“让你去认识认识路伯父的小女儿,你不肯,哎,喊你们第二天见面,你赶着前一天自己谈上了。演得那么拙劣,你也就骗骗你妈妈。”
裴序然神色寡淡,把杂志搁回去,不卑不亢道:“结婚的事已经重复说过好几回了,车轱辘话说多了您也不嫌累。”
“你以为我想说?”
趁机器理球,裴寻远背过了身,“婚,你结了,是,你们过日子我管不着,又不在我眼前晃悠,我再有意见我憋着。可孩子呢?也不要?我还不能问了?还催不得,问一嘴,一个个全跳出来反对我,这个家里没有我说话的份了?!”
明明打过预防针,说了内不会考虑生育的问题,两位长辈当时也并无二话。
上了年纪就犯倔,揣着明白装糊涂,参透了胡搅蛮缠的本质,说不通。
同样的话讲多了也厌烦,裴序然拨转着戒指,薄唇翕动:“我结扎了,暂时要不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