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火柴还短的耐心迅速燃到了尽头,没能等来纪渺的回应,他径直打开了床头的灯。
橙黄暖光驱散了满室的暗,纪渺回神般骤然松了手,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指甲掐进肉里的痛意。
裴序然单手扳过她的肩,“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纪渺的头发被撩了起来,她伸手挡了下,头仍偏着,潜意识做了个防御的姿势。
“没什么。”
她好想吐,捂着胸口不受控制地干呕了两下。
“对不起,我做了噩梦,有点太难受了,吵醒你了吗?”
纪渺这才抬起了头,脸色惨白如纸,水朦朦的眼里浮着层难以言说的情绪,眼神微微有些散,双眸虚焦泛潮,或许是将落未落的泪正旋在其中。
裴序然凝视她片刻,下压的眉舒开了些,张手将纪渺揉进怀里。
“什么梦能把你吓成这样?”
木质调的深沉气息逐渐将她浸透,纪渺盯着那盏灯发愣,任眼睛干涩酸胀,也自虐般不肯将视线移开。
眼角溢出几滴泪,被她用指腹无声抹去了。
“噩梦从来不讲逻辑的。”
“没事了,”裴序然护着纪渺细薄的腰背,轻轻在她肩上拍了两下,“还早呢,躺下睡吧。”
纪渺没有松手,用气声又重复了句:“我不是有意吵醒你的,你别生气。”
“噩梦不讲逻辑,但你总得讲讲道理,谁跟你计较这个了?我跟你能有什么气好生的?难道要为了这点小事冲你发火不成?”
裴序然莫名被扣了口黑锅,但也顾不得跟纪渺计较什么了。她心跳快得不行,呼吸也全乱了套,在怀里颤得厉害。
少见她脆弱成这副样子,估摸着真是被吓得不轻快。
“好了,别想了,睡吧。”
纪渺被放回了床面,见裴序然抬手要关灯,又急忙扯住了他的衣袖。
“别!”
“先别关灯,我想缓一缓。”
纪渺知道自己亮灯睡觉的要求多少有点强人所难,心悸感实在太重了,她需要一点光亮消化掉梦魇带来的负面情绪。
“等一下我自己会关的,或者我去别的房间睡是不是好一点?”
背着光,裴序然的脸色似乎沉了下。他本就眉眼疏淡,不言语时总含着不清不明的冷意,光线又朦胧,纪渺分辨得不是很清楚。
她的提议也没有被采纳。
“在你睡醒前灯都不会关。”
“那你还能睡着吗?”
“比起我能不能睡着,你先关心的应该是自己还能不能睡好。”
纪渺不说话了,埋头把自己蜷缩起来。不多时,裴序然勾手过来抱她,纪渺配合地把自己舒展开,偎进了他怀里。
裴序然满意应了声,嗓音磁沉,“没事了,安心睡吧。”
天边晨曦一线,消解的夜雾开始回潮,圆润露珠压在树叶尖儿上,在皎阳升起后徐徐蒸发,悄然不见。
纪渺就着娱乐新闻吃早餐,期间顺手回了几条消息。
柳停鸢在深夜轰炸了她十几条语音,激昂控诉挑刺上司,满屏叹号足以证明她的抓狂。早起又爬去上班,此时此刻,纪渺这位人前高贵冷艳的朋友骂人的战斗力有如行走的炮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