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进了同一幢楼,脚下灰色的水泥地,楼梯的扶手被重新修过,牢固了很多,不会再发出吱呀的□□。夏听南压着步子跟在他后面,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个贼,回家还得偷偷摸摸的。听到徐秉然家门关上的声音,她才一溜烟跑回了家。夏爸正在客厅打电话,看到她后笑了起来,刚想说话就看到她又一溜烟跑到厨房里。“妈,徐秉然什么时候回来的?”夏妈妈炒着菜回她说:“我没和你说吗?他都调回来两年了。”夏听南傻了:“你怎么都没告诉我。”“你也没问啊,而且你们两个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吗,他回来你怎么不知道?”夏妈很自然地说道,“快点,要吃饭了,赶紧帮我把菜拿到餐桌上。”夏听南端着盘子嘀咕:“我怎么知道……”吃饭的时候夏听南还是十分疑惑:“为什么我回来两个月了,一次都没碰上他?”她在大学所在的城市工作了三年,受不了压力就通过事业单位招考考回了家乡,虽然现在的工作偶尔也会劳累,不过的确比以前愉快了许多。夏妈妈说:“警察多忙你不知道?天天加班值班,哪像你迟到早退的。”她否认:“哪有,我就踩点而已。”“对了,改天喊秉然来我们家吃饭,看他这么忙我都心疼。”夏爸说着,“秉然真的不容易。”“嗯。”夏听南戳着米饭心不在焉地应道。想到徐秉然,夏听南的情绪就很复杂,一方面小时候两个人的感情很好,她以前很黏徐秉然,另一方面徐秉然喜欢她,还追了她好几年,但她的确不喜欢徐秉然,再加上两个人冷战了几年,如今总感觉有点尴尬。晚上她在房间的书桌前看学习书目,眼睛总是忍不住往窗外望,人的心理暗示是很奇怪的,之前不知道徐秉然原来已经搬回这里了,现在知道了,夏听南就有一种错觉,好像总是能听到隔壁的动静。她又看了一会儿书,发现自己实在是看不进去,于是干脆去洗了个澡,换上前几年买的少女风睡衣,然后躺在床上看起了小说。刚看没一会儿,她听到窗外传来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像是从徐秉然家里传来。夏听南到底没忍住,又爬起来轻轻地打开窗,竖起耳朵去听旁边的声音。记忆中的声音隐隐约约地响起,夏听南又往外探头,看见洒着灯光的小阳台,有一个半蹲着的影子,拉得有些长,失去了原来的形状。徐秉然正在和同事打电话,商量这个星期要上交的材料。“徐大,你那边什么声音?”徐秉然往阳台看了看,“没事,不小心把杯子摔了。”“那报表里的数据要怎么……”徐秉然耐心地把地上的碎渣整理好放进锡纸里,再丢进垃圾桶,他走到阳台往旁边的窗户看了一下,视线里依旧是熟悉的卡其色窗帘,把房间里面的情景遮得严严实实。今晚的夜很安静,连平常广场里大妈跳舞的音乐声都消失了,好像全世界都静止了一下。徐秉然不再往那边看,而是对电话那头说:“让下面的派出所明天就把数据报上来,否则就扣分。”他又和那头的薛凯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徐秉然把那袋垃圾放在家门口,这里还是二十多年前的老住宅,外面走廊都是水泥地,是凹凸不平的灰,垃圾袋刚放下去的时候发出粗劣的怪声。他偏头扫了扫往隔壁的大门,然后又平静地收回目光,慢慢地点了一根烟。一点猩红在黑暗中亮起,他轻轻带上了门。十年前,夏听南还在上初三,那时候徐秉然已经在读高二,在全市最好的高中。他们十几年来一直住在同一幢楼的同一层,是当之无愧的邻居,两扇大门根本没隔几米,徐爸夏爸某种程度上还算是同事,所以两家人经常互相串门。徐秉然忽然惊醒,他走出房门,看到母亲一声不吭坐在沙发上,看到他出来笑了一下:“饿了吗?”“没有,我去隔壁看一下。”他出了家门往隔壁走,走近后觉得里面的吵闹声音更响了。徐秉然按了一下门铃,没等第一声响完又按了两下,里面顿时安静,紧接着夏妈紧绷又和蔼的脸随着门的打开而出现。“秉然?怎么了?”徐秉然:“阿姨,我听到你们家有点声音,所以来看一下。”说到这个夏妈就来气,夏听南怎么这么能睡,她生的到底是孩子还是猪?她安排了一个三天的省内游,出门的第一天就接到班主任电话,说夏听南怎么还没来学校,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