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背后那人达成了什么交易?他把我交给你,你帮他杀了我,对吗?”他轻叹了口气,幸灾乐祸道,“那人估计已经被控制起来了吧,但凡他能找到一把好刀,何必用你们来杀人。”汽车在路上滑了个弧线,车里的人东倒西歪。冯月华骂:“你连开车都不会了吗?长这么大,你学会干什么了?!”负责开车的吴渝神色惶然,将车停在路边,“不是说只把我该分到的钱拿回来吗?什么杀人不杀人的?”“杀人什么?!你听他的话,还是听我的话?”冯年奇凑上前,焦急地说:“大外甥,这儿不能停车,万一把交警引来了,不好搞。”吴宁明明是局中人,却好似看热闹不嫌事大,“好歹把脸遮一遮,脸都被我看到了,压根就没打算让我活着,我要是还能说话,你们怎么跑?”“我总归要死,你们何必戏耍许其悦。我会让国外的助理把钱转给你们,要动手就尽快,跟你们待在一起,我不舒服。”“我不干了,钱我也不要了,放了他。”吴渝当即就要摘安全带,开门下车。冯月华用两只手死死拉住他,做了美甲的指尖陷进冬日厚重的衣物。“你放了他,就是让我死!你还要不要我这个妈!”母子俩拉扯许久,最终还是吴渝败下阵来。开了近乎一天一夜的车,来到一处废弃工厂,不知这工厂原是做什么的,里面的东西都搬空了,只剩下一具空壳子。厂房临着一条臭水沟似的河,河里不多的水已经结冰。举目四望,皆是枯黄的草,土地有翻整的痕迹,从前是农田,如今看起来像荒废了许多年头。极远处,隐约可见平房青灰色的屋顶,是个村庄。荒野里的冷气如有实体,吴渝缩着脖子找个隐蔽地方放水,不小心摔了一跤,一瘸一拐地回到厂房。“让妈看看你摔到哪儿了。”虽然冯月华时不时嫌吴渝是个废物,但她儿子的废是她自己宠出来的。“不用。”吴渝避开冯月华的触碰,两人自打昨天就进入冷战状态,他不想理她,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余光瞥向一道锈迹斑驳的铁门,门后面是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可能原先是电表室,吴宁被单独关在里面。冯月华不信任吴宁,觉得这人诡计多端,他联系他在国外的助理,谁知道会生出什么麻烦。仍按原计划走,从许其悦那里拿到钱,然后趁事情还没败露,乘坐提前安排好的私人飞机出国。她交给冯年奇一个巴掌大棕灰色的瓶子,里面装满液体。“你不是跟你儿子保证了,只图财不害命。”冯年奇很轻松地拧开了瓶口,里面的液体像水一样。她压低声音,“不杀他,我们哪来的飞机跑路。”“行,行。”“那边拿到了钱,你这边就立刻给他喝了。”生死绑架算是一种交易,交易双方极端不平等。赎金不得不交,交完赎金,不得不仰赖绑匪的仁慈和良心。“报警了吗?”许其悦:“不敢报。”“钱呢?”许其悦:“我带了一部分,大部分已经转到境外账户,见到吴宁以后,我把账号和密码告诉你。”“你自己到浦城海跃广场a出入口,只能你自己,我带你去见他。”海跃资金链断裂后,许其悦直觉冯月华不会消停,所以当他在海跃广场a出入口看到吴渝时,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震惊。过了一会儿,被理智压下去的震惊化成淡淡悲哀淤在胸口,他正经跟吴渝交往过,两人也曾到谈婚论嫁的程度。长得有几分像卞宁确实是他当初跟吴渝交往的决定因素,但除去这个因素,不可否认,吴渝本人不乏优点。他这人心思单纯又慷慨大方,适合做朋友。许其悦还记得他将自己介绍给他朋友的场景,夜店里百十来号人,他从头引见到尾,许其悦笑得肌肉都要僵硬了,心想:难为他能记住这么多人的名字。吴渝一身黑衣,抱着手臂电线杆子似的站在流动的人群中,蹙着眉头,望向他的眼神复杂,等他走到近前,一言不发地转身领他往前走。行李箱里装满了钱,重得像块实心的钢铁,滚轮摩擦地面的声音碾过耳朵,让许其悦的心静不下来。他老老实实拖着行李箱跟在吴渝身后,注意到他一只脚踩得重一只脚踩得轻,忽然听到他开口问他。“许其悦,信得过我吗?”“你想干什么?”行人往来不绝,银白suv停在路边,吴渝打开后备箱,歪头示意许其悦把行李箱放进去。许其悦依照他说的做,箱子太重,单手提不起来,他弯下腰用双手将行李箱抬起,放进后备箱时发出“咚”的一声,他着实松了一口大气,直起腰甩着酸胀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