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宁帝笑着给了萧景曜一个眼神,萧景曜会意,顺势提出告退。
等到萧景曜离开后,正宁帝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抬头看向太子,淡淡道:“你觉得朕会给萧景曜什么赏赐?”
太子胖胖的脸上堆出一个憨厚的笑容,“父皇的心思,儿臣也猜不明白。不过父皇一向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次萧景曜立下大功,父皇肯定也不会吝啬赏赐。”
正宁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在怪朕?”
太子嗖的一下从椅子上跪下,“儿臣不敢!”
“朕的心思……你在大事上,也确实没有猜准过。”正宁帝不由苦笑,颇有几分意兴阑珊,疲惫地往龙椅上靠了靠,伸手按着眉心,“萧景曜是天生的能臣,没有跌跌撞撞的时候。这样的臣子,用的好了,就是帝王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但天才大多狂傲,帝王若是制不住他,他就会成为最大的变数。告诉朕,你能制得住萧景曜吗?”
太子神情坚定,“儿臣能!”
正宁帝神情缓和了几分,放柔了声音,“你是太子,国之储君,朕和朝臣都对你寄予厚望。纵使你犯了错,朕也为你遮掩了过去。日后,不要再让朕失望。”
太子跪在地上,泪流满面,“谢父皇!当初秋兰围场的事情,着实是儿臣鬼迷心窍了!”
正宁帝闭了闭眼,“当初的事不要再提。朕就你们几个儿子,只盼着你们兄友弟恭。太子,切莫再伤朕的心!”
太子想了想比他更倒霉的宁王,当初的事,他和宁王都有份,父皇的处置也是两边各打五十大板,那时他多有不服。而现在嘛……宁王已经失势,再也无法对他的地位造成威胁,太子十分乐意在正宁帝面前当个爱护弟弟的好哥哥,当即表示,“二弟先前虽然也犯过错,但已经改正。儿臣作为兄长,自然不会同他计较。民间有句话叫做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万一日后儿臣碰到了难处,不信任自家兄弟,难道还要信任外人吗?”
这话说得狭隘,却戳中了正宁帝的心事。在正宁帝看来,太子也好,宁王等人也罢,都是他的儿子。万一以后朝堂生出乱子,那也是将肉烂在了自己家锅里,天下还是他们家的,没什么区别。
听太子这么一说,正宁帝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温柔了许多,赞许地对着太子点点头,“你能想通这一点,朕十分欣慰。”
太子继续抹眼泪,“先前儿臣猪油蒙了心,身为大哥,却没有好好教导弟弟们,让父皇伤了心。若是现在还不思悔改,岂不是浪费了父皇这么多年在儿臣身上花费的心血?”
正宁帝深深地看了太子一眼,想到这么多年倾注在太子身上的感情,眼圈也红了,“儿女都是债,朕这一辈子,都是为了你们这些孽障。”
太子膝行几步,保住正宁帝的双腿嚎啕大哭。
正宁帝本就偏爱太子,纵使心里对太子有再多的芥蒂,这会儿也消掉了,亲自将太子扶起来,长叹口气道:“你是储君,如何还能做这等小儿女之态?”
“颜家的事,是你失察,他们依附于你,你才是他们的主子,怎么能被他们给掣肘住?”
“其他皇子可以出错,你是储君,你能犯错吗?”
太子痛哭流涕,“父皇还愿意教导儿臣,儿臣铭感五内!”
正宁帝又是一叹,闭了闭眼,“这次,朕给你选的东宫属臣,你要好好用他们。臣子们会有自己的心思,有人正直有人奸诈,有人懦弱有人悍不畏死,你要做的,是将他们放在最合适的地方,各司其职。你是安排他们的人,不能被他们控制住。君臣之间也有博弈,并非你摆出自己太子的身份,所有人就会心甘情愿臣服于你,你明白吗?”
太子狠狠点头,感动到继续大哭。
正宁帝也只剩叹气。
有时候正宁帝也会想,当初先帝看他们兄弟,会不会像他现在看太子等人一样,所以看来看去都觉得不满意,最后开始逼迫皇子们自相残杀,好歹逼出了他这个还能看的过去的?
太子这一辈子,还是过得太顺了些。
*
萧景曜出了宫之后,想了想,还是去户部点了个卯。
户部果然出现了一大堆新面孔。萧景曜进了户部后,碰上的官员,十个人中有八个不认识。
他才离京一年多,可见这次户部被清洗得有多厉害。
这些生面孔在看到萧景曜后,纷纷瞳孔地震。惹得萧景曜十分无奈地问听到消息后赶过来迎接他的福王,“我有那么吓人吗?”
福王捧腹大笑,“你还不知道你在官员中是什么名声吗?”
活脱脱一个鬼见愁啊。
萧景曜郁闷,“他们怎么认出我的?”
福王更加无语,“你对你这张脸有什么误解?”
萧景曜摸了摸鼻子,再接再厉,“那他们也应该感谢我才是。要不是我,他们能有这么个补缺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