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逐字修改,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全是批注,从错字到措辞,姜菽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高至善刚看见的时候要眉头一皱了。
不愧是叫至善的宝宝!姜菽心道自己又遇上了个好人,退一万步讲,把这么热心善良的小孔雀气到当街吵架的皇子,就一点过错都没有吗?
姜菽在心里给那个素未谋面的皇子记了一笔,然后两人就借着手头的纸笔刷刷刷“聊”起天来。
过了不知多久,高至善这里的纸全用完了,姜菽正要翻个面继续用,就见小公子起身去牢房的另一边,抬手拽了拽悬挂在门上的摇铃。
姜菽等了一晚上也没等来的狱卒急赶慢赶地就跑来了,冲高至善点头哈腰,没一会他们就又有了一刀崭新的空纸。
姜菽默然地和经过他房门的狱卒对视,好好好,就是故意不搭理他呗!看他以后出去了会不会告状!
而狱卒早在看见这个“胡言乱语的疯子”竟敢勾搭高小郎君,还拉着人大半夜不睡觉写乌七八糟的东西时,就吓得恨不得三魂出世七魄殡天。
按规定,犯人自然是不能交头接耳的,可一来参与者里有个全京城谁也惹不起的娇少爷,二来……传纸条能算交头接耳吗?!
狱卒不知道,狱卒不敢惹,狱卒决定去打小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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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温朝刚跨进大理寺的门,就被一名急匆匆的狱卒拦住,说有件拿不准的要事想禀报。
待听完狱卒所说,温朝便想起来昨日叫停的那桩贪墨案,以及那名身世成谜的青年。
贪墨案并无特殊之处,类似之事温朝经手的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官场上少有真正两袖清风的,无非是大鱼还是小鱼,看圣人是否愿意抓罢了。
一个正五品的御史中丞,长安为官二十多年才贪墨不到一千两银子,放在京官里只能说是不中不上之流。若不是昨日他出外差归来偶然碰上,恐怕要等到最后量罪定刑时才会过问这个案子。
然而他细究之后才得知这案子已拖了半年有余,虽然主犯的姜氏夫妇早已被擒入大牢,儿子姜书却始终不见踪影。几番审问姜氏夫妇都言不知儿子下落,经办此案的寺正便着人画了姜书的画像通缉搜捕。
两日前,有人在城外见到姜书踪迹,便上报给了大理寺,一队胥吏奉命去寻找其下落,然后抓回来了一名自称姜菽的古怪青年。
为佐证自己所言,狱卒来之前将姜菽写的所有字纸都搜罗了来,眼下全呈给温朝过目。
当然,他没敢动那位高小郎君的,以致缺失了部分两人聊天的废话。
从姜菽牢房里拿出那一大摞纸的时候,狱卒真的很想说俩小子真是不当家不知笔墨纸砚贵,一晚上就糟蹋了那么多好纸!就为了聊天打屁!
温朝却是半盏茶的功夫不到就一字不落地将那一沓纸都看完了,长年累月阅读卷宗,他的阅读速度本就超乎常人,加上这俩人可能在牢里写字不便,连高至善后面都写起了随意的大字,实质上并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信息。
不过既然事情到了眼前,就没有拖着放着的道理。温朝摆手叫来一旁的防合,让他们跟着狱卒去将姜菽和昨日所有相关人等都带来,他要亲自审问。
围着他的人散去大半,温朝将写满歪七扭八字迹的纸卷好拿在手里,想起昨日见到姜菽的场景。
姜菽的叫喊并未有人听懂,他或许以为自己能喊来外面的官吏,然而犯人不愿认罪大哭大闹的事情在大理寺屡见不鲜,往来的胥吏杂役,还有司直录事们对此早就司空见惯了。
若非当时他恰好经过了那间院子,听见了里面私用杖刑的声响,恐怕根本不会有人进去救他。
温朝眼前浮现出姜菽趴在地上愤而血书,将他当成救命稻草死死抓住的模样……
大理寺的职责是维护大唐律法公正执行,温朝唇线微抿,步履沉稳地走向办公的屋舍,他忝为大理寺少卿,自然有责任确保法典之下无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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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狱里,姜菽在被狱卒吵醒后就没再睡着过,高至善睡得浅,同样也被聒醒,靠着墙无精打采的,看着像是在憋起床气。
秋老虎正盛,不透风的牢狱里大清早就闷热潮湿,姜菽无所事事,不自觉地开始回想适合消暑的冷饮甜食。
唉,穿越前他刚把发酵好的甜醅子放进冰箱,想着晚上做甜醅子奶茶消暑呢,可惜吃不到了。
想着想着,姜菽余光扫到隔壁发酵怨气的高至善身上,灵光一闪,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唰唰唰在纸上写下甜醅子的制作方法,墨还没干透就赶紧往高至善的方向递。
“吃过冰镇甜醅子吗?可以让你家人给你做好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