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秀元,”季松临打量片刻后就认出他来了,他大方伸手,算是礼节:“好久不见了,确实是我的店,感兴趣的话,随意看看。”徐尘屿愕然须臾,立马就想明白了:“你们是同学?”江秀元性格开朗,他跟谁都能自来熟,他岔进两人中间:“介绍一下,我中学同桌,季松临。”徐尘屿笑着说了声好巧。江秀元想起中学时候的事,顺便八卦了一句:“他小时候可高冷了,我整整跟他唠嗑两个月,他才开口回了我第一句话。”江秀元学着当年那个小男孩的样子,蹙紧眉,嫌弃地说:“这位同学,麻烦你不要打扰我学习。”徐尘屿听得发笑,江秀元惟妙惟肖的模仿也逗乐了季松临。世界还真是小。绕了一圈,原来大家都有彼此认识的人,但却不认识彼此。江秀元换了个边,对季松临说:“这是我大学好友,徐尘屿,公安大学昔日辩论队队长,就是连赢我三场的那个家伙,现任缉毒警察,为国为民的那种。”为国为民!季松临听到这一句,转过了目光。徐尘屿脸上绽开一个笑容,对季松临说:“普通警察而已,他就喜欢夸大其词。”季松临却定定地看着徐尘屿,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那目光看得徐尘屿浑身酥酥麻麻的。缉毒警察和摄影师,这两个截然相反的身份居然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想来就觉得奇妙。况且,徐尘屿外表看上去,真不像那种热血男儿,摄影师倒是挺符合他气质的。徐尘屿轻轻咳嗽了一声。季松临收回目光。“咱们得有十多年没见了吧,”江秀元难得重遇老同学,高兴的说:“自从会考结束分了文理班后,好像就没怎么见过了。”季松临看着江秀元,像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你还说呢,会考的时候,非得让我传字条对答案,被班导当场抓包,光是检讨书,我就写了两千字。”江秀元一把搂住季松临的肩膀:“还记着那茬呢,好了,算哥对不住你,下次请你吃饭,作为迟到的补偿。”季松临反手,拿开江秀元的胳膊,他退后两步:“我手上有烟,小心烫到你。”不知道为什么,这是句很有礼貌的话,落在徐尘屿耳朵里,他却听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季松临好像不太喜欢别人碰他,或者靠他太近。江秀元心大得很,他才没徐尘屿那么敏感,没觉得有丝毫不适,他背起双手,像个巡视的老大爷,在唱片店转悠:“你还是这么喜欢音乐,居然开了一家唱片店,不过这种时代,唱片店赚不了钱,可惜了这么多好东西。”“店面是一个朋友盘下的,他不开了,转手让给我,”季松临闲话家常:“捡了个便宜。”两人又天南地北地聊了一阵,无非是以前的同学谁在哪工作,谁结婚生娃,谁又升职加薪了,季松临几乎不跟过去的老同学联系,完全不了解故友情形,全程都听着江秀元侃侃而谈,偶尔回应两句。本来聊得挺高兴的,江秀元像是想起什么要紧事,他一拍自个儿脑袋:“瞧我这记性,尘屿,咱们快走,签约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摄影师必须在场。”徐尘屿没动,他不太想走。这个黄昏太过奇妙,甚至可以用梦幻来形容。江秀元一遇事,性子就急,他绕过唱片架,过来拉徐尘屿:“愣着干嘛啊,你可是这次开业的宣传策划,赶紧回工作岗位。”徐尘屿抬首,正巧与季松临目光相撞。两人对视,笑了笑。说不上来,这是一种默契的笑容。“松临,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江秀元逮住人,路过季松临时说:“下次约个时间,一起吃饭。”才踏出唱片店的门,徐尘屿停住脚步,他回首,看了那头半晌。江秀元不解的看着他:“尘屿,还看什么,走啊。”徐尘屿把相机塞给他,说:“你先走,我一会儿就来。”“嘭”,开瓶器轻轻撬开一瓶精酿酒,冒出一丝水汽,季松临执起瓶子,斟满酒杯,一股酒香随之散开,他突然停住动作,因为他察觉到身后站着一个人。季松临转身,看见正对面的徐尘屿,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和欣喜。徐尘屿弯着眉眼,嘴角一对小梨涡盛载着光。金乌西坠,晚霞将苍穹燃起一片艳色。黄昏异常动人。季松临看着徐尘屿笑,沉寂如湖的心底泛起涟漪,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既陌生又新奇,至少在过去的二十七年里,他从未感受过。徐尘屿先开口:“刚刚还有话没说完,照片洗好后,我送来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