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礼物的人一定会记得。”他说。
这是延用她上次请客的理论,请客送礼都要足够特别让人记住,这是她的风格。
确实很难不记得,在他那茶柜中一衆精致的瓷器里,这两只杯子扎眼得格格不入。
齐冥曜收起刚拿出来已经温热好的两盏白玉杯,取而换之的是这两只新得的黑杯。
郁娇端正地坐在对面,满脸严肃地看着热茶滚入杯子,水雾在墨黑釉壁上染开小水珠。
“紧张什麽?”齐冥曜见她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交握。
“还没经过热水的考验。”郁娇坦诚。
齐冥曜笑,动作上却更仔细了些,生怕一时不察就当着面把人心爱的作品弄出道裂缝。虽然很显然,他们都知道,如果有质量问题,和使用者毫无关系。
郁娇更是处处透着新手的局促,突然有了那天等开窑时一样的心情。
送齐冥曜一对自己做的茶杯,是临时起意的,确实是打了足够特别,让人印象深刻的主意。
但第一次上手起来,才发现比想象中难上许多。
从泥胚的塑形,再到高温的烧制,每一步她都格外小心。等两个温润的杯子从窑里拿出,放在手心上时,她也很难说清自己对这份礼物,投入了怎样的心情。
本来重山公司的公关部在準备近期生日客户的礼单时,郁娇看着一个多月后的名字,说到时替她再单独準备一份,想了两秒后,又说不用了。
“就是给投资客户送个礼,至于吗?”万轻舟在开窑那天来到办公室时,就看到郁娇正盯着这两个杯子出神,以及她那快要掉到脸上的黑眼圈。
郁娇小心翼翼地把杯子放进匣子里,才闭上眼睛窝在小沙发里,她没有回答万轻舟的问题,像是在小憩,却自知此时自己意识格外清醒。
“毕竟是最重要的金主爸爸。”郁娇再睁眼时,注视着万轻舟,笑得轻松。
万轻舟看了她许久,才轻叹一口气:“这个男人太危险。”
说话间,她下意识摩挲着自己左脸上那道可怖的伤疤,粗糙的质地磨得她指腹痒痒的。
“我知道。”郁娇仰着头,盯着天花板。
但她有她的目的。
她要他的钱,他的权,他的人。甚至不是求庇护,而是更大胆的妄想。
她要他当自己的踏脚石。
她知道她选了最高最难的一级天梯,但又怎样?她只能相信自己,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不然,她便是永远躺下,嫁给一个被安排好的男人。
如今,这两只杯子被齐冥曜握在手里。
对比起他宽厚修长的手掌,杯子显得格外娇小。被灌入茶水后,釉壁倒反显得饱满圆润。
他把其中一只放在郁娇面前。
“有心了。”他唇角带笑。
想送他礼物的人数不胜数,就算他说要天上的月亮,也前仆后继地有人要大胆一试。这自然不是他收到最金贵的礼物,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最不值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