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自己说和容家有隙,但从那日女花园偶遇容景兰之事来看,容欢对容家,绝非无情。无花回过头,审视道:“平管事抓我过来又是作何?小的虽然愚钝,却也自认为没给管事添太多麻烦,管事若真嫌小的,大不了将小的揍一顿扔河里泄愤便是,怎么,还特意让小的陪您来看这出戏。”平生不可置否,坐在旁边的窗子前看了一会儿外边的情况,忽然对无花道:“这出戏,可少不了你这个主角。”无花不太明白平生所谓何意,武林各家门派几乎都被花自在控制,她不懂,她一个家奴兼不受宠的“养子”身份又能做什么?难不成她还遗漏了些什么?平生将无花面前的窗户推开,拽下英雄旗,两人的身影瞬间暴露在众人的视野里。对面的花自在眯了眯眼:“平生?这些时日你不留在怀月楼,跟出来作甚?”平生大声道:“今日楼主有望一统武林,属下想送楼主一个礼物,以表庆贺。”无花被往前推出一步。“诸位可以猜猜,这位是谁?”平生道。“怎么又是这个死断袖?”“连他都来插上一脚,今日真是晦气到家了!”正在运功的葛飞舟闻言,诧异停下来,抬头看到比武台后阁楼上的无花和平生,愣了愣,忽而大笑:“花楼主,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也会被下属背叛。”花自在随意打量了一眼无花,似觉得二人小题大做:“你当初硬把他塞给我,以为我会因此顾念情面?”花自在如此冷淡的态度在平生的意料之内,他也不辩驳什么,单手执刀抵住无花的脖子,腾出另一只手抓住无花的衣袖,稍一使力,青蓝色的料子便被撕扯下来。无花的整只胳膊都露在外头,神色已经可怕得难以形容。她活了两世,还未曾被人如此无礼对待!平生掰过无花逼她转过身,露出胳膊后头的深红色印记,对葛飞舟道:“楼主不认识这记号,但葛盟主应当认识罢?”葛千秋早已震惊:“连你也活着……”花自在蹙眉。“还是葛盟主好眼力。”平生缓缓道。葛千秋又摇头:“不,不可能,月儿生下的明明是女孩……”无花的发束被扯散,众目睽睽之下,女儿家的身份不言而喻。“原来是个女的,怪不得生得细皮嫩肉……”“楼主看见了吧,这份礼物你可还喜欢?”花自在沉默地盯紧两人,唇角抿起,半晌才开口:“你想要什么?”平生直言:“江湖令,武林。”“你想要的,我给不了。”花自在负手,黑着脸道。平生道:“楼主太过自谦,钧旋子将江湖令给了你,今日,武林又都掌握在您手中……”无花见到台下或懊悔或贪婪的目光,心中不免生出几丝厌恶。而客栈一排排窗子里,本该容欢坐的位置,早已空无一人。她并未想过,真相会是如此。她不知道葛千秋和花自在的恩怨会牵扯到花梧,从而牵扯到她。她更没想到,容欢竟不惜一切代价,宁愿背负骂名,也要联手花自在毁了整个武林。她垂眼,瞟向平生扣在她颈间的匕首,趁他和花自在说话松懈之时,骤然抬手夺去匕首,反向旋身,使掌击出。平生猝不及防地接招。比武台上下,阁楼,及对面屋顶,一下子全乱了。☆、洛城另一处院子,数十名弓箭手整装待发,寂然无声。千里镜的金色菱花纹映射秋阳。容欢拿过布巾,细长的羽睫微敛,漫不经心地一根根擦拭案上摆开来的寒针。门外有人敲门进来,急急朝他抱拳:“公子,楼主情况有变。平生突然叛变,绑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家奴,硬说成楼主的女儿。”“楼主的女儿?”布巾裹着一把寒针扣在桌上,容欢拾起千里镜,观望远处的局势。“正是,如今她和平生打了起来,楼主和武林那些人也已经交手。”容欢越看眉头蹙得越紧,他收了镜筒,沉声问:“玉辂呢?把玉辂叫回来。”说完,心中越发烦躁,他道:“我亲自去看看。”“那外面那些人……”“我回来之前,谁都不许轻举妄动!”那人愣了愣,传说钧旋子此人独守无邪崖,清高自持,难见喜怒,但依今日之见,传言也不可全信么……转眼瞥见屋檐下转角处的白色一团,忙追上去喊道:“公子,还有只白老虎……”可白白哪用得着其他人操心,似乎感受到主人的不安,早在容欢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就已经睁开眼,在话音还没落下之时,猛然跃起,跟着容欢一道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