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丫鬟小哥儿看着连叶身上的伤,有的回忆起了自己的过往:“我以前在家的时候也是这样,老挨打,旧伤还没好就叠了新伤。”
“我爹娘自己在屋里没看好弟弟,弟弟摔了,我爹出来就给我一脚,说我为什么没来照顾弟弟。”小丫鬟拉起一点裤脚:“我磕到石头上,小腿现在还有个疤。”
“我刚被卖的时候可害怕了,觉得亲爹娘都对我这样,被卖了不知道要过什么日子。没想到能来主子这里享福。”
“对,”小丫鬟拉住了连叶的手,安慰道:“别怕,咱们这儿日子过得可好了,主子从来不打人,做错了事如意姐姐会骂几句,也从来不打人。来了咱们这儿,再也不会挨打了。”
连叶抽了抽鼻子,轻轻“嗯”了一声。
等王氏和连老大喜滋滋的数完银子,做完连叶得宠把沈青挤下去的美梦,连叶人都已经不在村子里好几日了。俩人顿时懵了,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连叶连家门都没进去,当天就被送走了,更别提被贵人临幸了!
他们想去沈青家闹,可连大门都进不去,好些个壮实的小子、小哥儿守着宅院的安全呢。想去苗禾香家闹,又关苗禾香家什么事儿?还正赶上藕哥儿回门,连老太太嫌在孙婿跟前丢了人,出面把连老大和王氏痛骂了一顿,说是没想到他们老连家竟然也出了卖儿卖女的孬种——当初沈老娘卖沈小娟的时候,可是被她狠狠唾弃了一顿的,没想到转头轮到她的孙子被人给卖了。
连老大夫妇被骂得臊眉耷眼,可仍然心有不甘,在村里没头苍蝇一样打着转儿,还是吴桂香拿出了村长媳妇的款儿,出面把俩人劈头盖脸的教训了一番:
“你们两口子都把孩子卖了,知道啥叫卖了不?老沈家把沈小娟卖了,那就是孩子去哪儿都随人家买主,跟老子娘再没有关系,问都问不着,也再没回过村子!你们自己把连叶卖给青哥儿家,自然是青哥儿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杀了刮了都随青哥儿。你们算哪根葱啊,还要管人家怎么处置奴仆?”
“谁卖给沈青了?我们是把孩子卖给了贵人!”王氏梗着脖子道:“贵人要收我们叶哥儿做妾,是沈青嫉妒把我们孩子送走了,我们怎么不能讨个公道了?”
“公道?”吴桂香都气笑了,“公道就是贵人是青哥儿的汉子,人家俩是一家的,贵人买的也是青哥儿家的奴仆。你说要收做妾就收了?买妾也是要有文书的,你家有吗?倒是收了十两银子签了卖身契。你要是不服,把那十两银子拿来,我去跟青哥儿说和说和,卖身契不作数,孩子你领回去!”
王氏闹了半晌,根本没人搭理她。要还钱把连叶领回去,更是不可能了!连叶也是明后年就能出嫁的年纪,但小哥儿的聘礼不如姑娘,能有个五六两顶天了,谁家那么好命能像连藕一样得二十两聘银啊?王氏一边酸连藕,一边又清楚的知道,她家连叶是卖不上这个价的。
十两银子比起五六两,那当然是选十两了。
倒是经了这一遭,村里好些人都把小心思收了起来。青哥儿可是个厉害的,别说是卖进去做奴仆了,就算真是妾,青哥儿也是想卖就卖,想送走就送走,都不用跟娘家打招呼的。那自家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吗?
沈青和宋开霁安安稳稳的在兰塘村住了些日子,到了小年,沈青封了一些礼物,带着宋开霁亲自去拜会了林县令,还跟着金牙人去拜访了主簿大人和杨书办。
要是去年去拜会,说不定连主簿大人的面都见不到。但现在谁不知道沈青和林县令唯一的哥儿是好友,时常去县令家拜访?主簿大人和杨书办客客气气的接待了沈青和宋开霁,甚至杨书办十分的热情,交好之情溢于言表。
谁不知道如今县令大人跟前的苗雨和铁山,都是托了沈青的关系进的衙门?现在颇受重用!从前是沈青求着他做靠山,现在反而是他希望沈青在县令跟前,为他美言几句了。
宋开霁陪着喝了两场酒。他以前是不怎么喝酒的,顶多吃点酒酿圆子喝点菠萝啤,啤酒都少喝。但古代的酒度数也太低了,宋开霁喝了不少,但出了门来,脸也只是红扑扑的,人清醒的很。
沈青捧着他的脸:“还好吗?”他们是先拜访的杨书办,因为和林县令比较熟,想着下午多待些时候,放在了最后。但要是醉醺醺的去县令家,未免有些失礼了。“要不要找个客栈开间房,你睡一会儿喝点醒酒汤,咱们再去宁哥儿家拜访?”
宋开霁本想说没事,但听开房两个字,酒劲儿催得有些心猿意马:“嗯……嗯,那也行。”
他就势靠在沈青肩膀上蹭了蹭:“青青,我好晕哦。”
金牙人还跟在一旁呢,沈青拜会杨书办是他牵的线陪的客。这会儿见宋开霁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连忙拱手告辞:“县令大人家,我就不跟着去了,家里还有事,我先告辞了。”
沈青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揽着宋开霁,点头道:“过些日子我备一份厚礼,单独去金老哥家拜访。”
金牙人脚下抹油一样跑得快:沈公子的汉子竟然是这样的人物,对着沈公子这样的体格也能撒的起娇,真是……真是令人钦佩啊!
兰塘·末世
两人果真在隔壁客栈要了一间上房,暂做休息。沈青一边扶着宋开霁进去,一边觉得好笑,安平县就这么大,自家又不是没宅子,不过是走一刻钟的功夫。偏要花这个钱来外头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