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把被子盖在腰间,头朝外,戴着老花镜就着床头灯光看书。听到有人推门进来,把老花镜卡在鼻梁上,朝门口望了望,关切地责备道:“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说完,摘掉老花镜放在了床头柜上,转过身去朝向了妈妈一边。茹菡知道爸爸不睡觉是对她不放心,看书只是打发时间。这是自她离婚后,更深层次体会到父爱以及家的温暖。她走过去为爸爸拉了拉被子,关上房灯离开房间。茹菡简单洗漱后回到卧室,两眼瞪着天花板难以入睡。看来今夜无眠。消失了十一年的郜铣冰突然出现,使原本风平浪静的湖面,因淘气孩子飞进来几片石子,激起了涟漪。尽管她在无数个不眠之夜,甚或是梦中有过多种相遇的场景,唯独没想到剧情在这三秦大地出现反转。“他眼睛里依然保留着当年那火一样光芒,依然孑然一身坚守着爱的那块天地。”“把一切实情都告诉他吗?他依然是当年的他,可自己已经不是当年的自己。”想着想着,矛盾冲击给她带来的悲苦和辛酸一起涌上了心头。她拉过被子蒙上头,孩儿般地「嘤嘤」起来。爱情绳索另一端连着的郜铣冰,躺在床上也同样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回想着今天见到茹菡时的情景。“茹菡看来过得很不错,女儿陪伴事业有成。凭想象都是夫妻恩爱,家庭幸福美满。”但郜铣冰怎么也做不到像书中描绘的那样,看到心爱之人幸福美满夫妻恩爱,自己也感同身受快乐满满。“是书中描述欺骗了自己,还是作者欺骗生活?尤其是想到她们夫妻恩爱的场景,不但根本没有开心和喜悦,反而增添了没头绪的愁苦。”这时他才明白,所谓祝愿心爱的人生活幸福,要么是不得不舍弃那份爱,要么就是已经被爱所舍弃,不得不为之的一番慷慨壮举而已。我敢说,回到无人处等待着他的,要么是男子汉排泄痛苦惊雷大哭,要么是把苦涩流淌进心里。否则,当徐志摩一缕爱的情丝,被林徽因无情剑斩断的时候,他怎么没用他多情的诗篇祝愿梁思成,而满满的都是痛苦和思念呢?郜铣冰一时难以平静下来的心,像钻进了无数只蚂蚁搅闹个不停。他端起了书,想借助书舒缓舒缓情绪,不但做不到往日的一目十行,一个字也无法看下去。看来书此时对他也失去了兴趣。他又提起了笔,这字不但没有了往日的流畅,连手也失去了往日的苍劲之力。“喝酒?对,喝酒。”打电话约黎国新和邹圣尚,借酒消愁。借酒消愁起到了缓解一时的作用,可酒醒之后,痛苦再一次袭击而来,却无论如何也轰不走。这时他再次感受到了,爱情不单单赐予人无穷的力量,还可以把人烧毁,可以让人疯狂,爱是可以杀人的。上帝的承诺郜铣冰在爱的煎熬中,苦熬了一周。二十八号下午,他在监理总监、工程部经理的陪同下,到工地查看形象进度。「十送红军」动情的歌声,通过电话铃声传了出来,郜铣冰掏出电话,是茹菡打过来的:“铣冰呀?我是茹菡。”电话里传来他盼望着的声音。“是我,茹菡。”郜铣冰依然有些动情。“铣冰,你们工地的手续都弄好了,你安排人过来取吧。”“我过去取吧,你在单位吗?”郜铣冰毫不犹豫地说道。“嘿嘿,那这样吧,下班后你在单位等我,我把批件给你送过去,顺便接你出去一起吃饭,今天带你吃特色。”茹菡在电话里会心地笑着。“好,我等你。”“好的。”说完,茹菡挂断了电话。当听筒里发出两声盲音后,郜铣冰有些恋恋不舍地合上了「掌中宝」手机。检查完工地,监理公司和施工单位,热情地留他吃饭,被他婉言谢绝。他急匆匆地回到单位办公室。去洗手间时,迎面碰上了手拿批件走进来的黎国新。“高局长给你送批件,在楼下正好碰到我,让我捎给你。”黎国新笑呵呵地说道。“她人呢?”黎国新故意沉默了一会,看郜铣冰瞪着两眼要冒火,“扑哧。”一笑说道:“在楼下和赵总说话呢,让你快点下去。”郜铣冰收起批件,摘掉安全帽,脱下工服,洗过脸,整理了一下头发,急匆匆走下楼去。“郜总,过来,过来,高局长等了有一会儿了。”站在车边,陪着高茹菡聊天的赵少平,朝他招着手。“赵总,一起去吧?”高茹菡边帮郜铣冰拉车门,边和赵少平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