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画面逐渐与我重生前的画面重叠,各种人脸从我的脑海里逐一闪过。那个凄冷的夜晚,当滚烫的沸水浇灌在我稚嫩的皮肉上时,我是否会想到,上天会给我重活一次的机会。
我是否会想到,那些讥笑龌语、冷眼旁观,有一天也会被温情所替代。
当我爹踉踉跄跄地爬出门时,他身后划出了长长的一道血痕。
我抬头,正好对上了母亲的眼睛。
16
我爹最终还是没有把钱还上。
邻居家说到做到,真的剁了我弟弟的手指。
后来听女人们谈论起来,说弟弟对父亲的无能怀恨在心。
一个无声的夜晚,我弟在茅屋里放了一把火,活活烧死了我爹。
弟弟放火的时候,还把门给反锁住了。路过救火的人说,当时我爹的惨叫声,声声透着绝望。
我爹到死都想不到,自己疼爱了半辈子的小儿子,竟成了给他致命一击的那把刀。
我听说了这事,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放下茶盅。
业因业果,昭彰循环,屡试不爽。
……
我娘把信封交给我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变成半透明状了。
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了。
一向软弱老实的母亲,怎么会忽然性情大变。
在山村里蹉跎了半生的母亲,怎么会忽然思想如此先进。
一个现代人穿越到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小山村,开局即死局。她是需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一点点捡拾起原主的碎片,才能一点点在这片晦暗的生土上,改写故事的走向。
我呆呆地望着逐渐透明的“母亲”,眼泪不知何时滑落到嘴角,蔓开一股咸涩。
“那……那……”
有许多话堵在喉头,却迟迟说不出来。
谢谢你的出现。
谢谢你的付出。
谢谢无数个“李金芳”的前仆后继,成就了无数人的希望。
“母亲”含着泪的眼睛一直在看着我,无声地笑了。
我第一次注意到,母亲的眼睛如此的好看。
一眼,仿佛一辈子那么漫长。
直到“母亲”彻底消失在我眼前,我急忙伸手去抓,却只有风从指尖溜走,雁过无痕。
17
我成为了小溪村女人们新的支柱。
“母亲”消失前给我的信封,是老师曾要求我转交给“母亲”的信封。
这封信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我的手里。
信封里放着老师与小溪村男人的结婚证,与其他结婚证不同的是,这张结婚证并没有“钢圈”。
而不止是老师的,小溪村所有的结婚证,都是违规的“假证”。
小溪村的男人们怕留不住绑来的女人们,便通过制造假证,来作为“后手”。
他们想通过这种虚假的法律效益,来满足他们的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