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的土灰让周围人都不由摆着手,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响彻耳畔,老郑边嘟囔边拍散眼前的尘飞扬,“要了老命了。”我上前,将高我半头的男孩儿扳正,用手拍打着他身上的灰尘,检查他胳膊上大小不一的伤口,有新伤、有旧伤、还有新伤叠旧伤。右手手腕有轻微挫伤的痕迹,拎着水带微微有些颤抖,哪怕是摔了他也没有扔掉手里的东西。我本打算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奈何刚上手就被他拿着往后躲了躲,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他,满眼的疑惑。“我得看看你伤到哪里了。”我看着他说道,他的眼神躲闪,嘴唇紧抿,脸上还挂着地上的土留下的印记。面前的大男孩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听话的把手里的水带放在一旁,乖乖的站在原地。“哪疼?”我将急救药箱放在一旁,伸手去挨个地儿捏他的胳膊问道,“这里疼么?这里呢?”他始终是摇了摇头说,“没有疼的地方。”出于医生的直觉,我还是下意识的伸手扒拉扒拉他的伤口,外伤需要清洗之后涂碘伏,按常理从那么高的台子上掉下来,必然会寸着筋。我低头看向他的手腕,上手捏了捏,他的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整体反应有些强烈,我转头看向老郑,却发现这位祖宗已经坐在一旁晒着太阳打盹了,看来这夜班接白班也是把他精气神给耗的差不多了。“外伤一会需要清洗一下,后续涂点碘伏就行,至于手腕应该是软组织挫伤,就是寸着筋了。”我跟他说着,又带着他去一旁坐下,拿着盐水和酒精给他清理伤口,过程中,王坤忍的是青筋暴起,我摇了摇头,抬头看他,“疼你就喊一声。”“没事儿,我不疼。”他咬着牙一忍再忍,可能是搞事情的心作祟,我默默地在涂碘伏的手上加了点劲儿,只见他“嘶”的一声,抬起有些湿润的大眼睛,一脸悲愤的看着我。“别这么看我,手劲儿有点大……”我憋着笑,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再说了,你不是说不疼的么?”“嗯,对,我不疼。”他使劲儿的扬着嘴角点着头,我低下头得逞般的笑了:小样还收拾不了你了?“赵医生啊,辛苦你了,你今儿是不是还得上班啊,那你先去忙,王坤这边,后续我们自己就能处理了。”见我已经处理完毕,准备要收拾东西了,韩站信步闲庭的踱过来,一副马后着急的样子,这演技,长春电影节都欠他一个金鹿奖……刚才躲后面看戏的人,一个一个的蹦出来,然后纷纷站出来说这话,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她今儿没有班儿,再说,她要上班还得重新做一次筛查,确保没问题了之后,三个科主任签批了才能上岗呢。”树下面老郑闭着眼睛,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似乎是这风向的问题,音质丝毫没有受损,甚至还有点震耳欲聋。我瞪着大眼睛,嘴唇微张转头看向他,一瞬间想打人的欲望直顶天灵盖。我危险的笑着,然后谦卑且亲和得冲他喊道,“又得抽血,啷个混蛋说的哈!”“这是急诊科的一致决定,你得理解哈……”老郑睁开眼,笑眯眯的朝我说道。“你这个女娃,在家才休息几天,一周都不到,以后有的是时间需要你忙哈,着啥子急上班!”我那是因为不能上班么,我是因为又要抽血!我打小就膈应抽血!那玩意儿多疼啊!看了看自己细的跟根儿毛线一样的血管,我都怀疑,检验科一看见我是不是又准备让我当小白鼠给他们练手了……王坤拍着我的肩膀,艰难的憋着笑说,“你是淑女,不能动气,不能动气……”好想把他的爪子拍掉,然后说一句:老娘才不是淑女!不过美色当前,小爷我忍了。处理完王坤的内几道口子外加手腕的挫伤,基本就没啥事儿了,可能是伤习惯了,对于这些皮外伤,他并没有很在意,只是道了谢之后便要送我和老郑出去。韩站对于他的行为未置一词,反倒是憨仔,被王坤连着给了好几脚,美其名曰是占用公共资源,但我总感觉有那么点公报私仇。老郑打了个哈气,随手将药箱扔给了王坤,又给了我一个眼神让我自己体会,可能是默契度不高,他的眼神,我实在没看出来啥用意,单纯觉得他那是左眼皮跳跳好事儿要来到,不是要升官就是快要发财了……急救车停在院里,司机看着我们往外走,便发动车子,准备回医院。突然门口爆发出巨大的响声,我循声望去,只看见一个白色的巨大影子,猝不及防的横在了马路中间。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快救人,车里有人!”整个院子里的消防员直接飞速冲了出去,快如闪电,以至于我只能看见一个又一个的残影。老郑捡起王坤放在地上的药箱,身体远比脑子快。道路中央,白色的五菱面包车侧翻,驾驶室一侧着地,底盘还冒着些许的白烟,冲的最快的人迅速查看了一下车周围的情况,憨仔护着王坤上了副驾驶那一侧。王坤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里面的人被他抬着带了出来。驾驶员的脸上有几道的血迹,看样子应该是皮外伤。人被拉出来以后,在场的消防员将车子推回了原位,老郑看了两眼就把人交给了我。我询问了一下他身体情况,伤员除了头痛以外,胳膊和脸上有不同程度的擦伤,髋部有痛感但并不严重,只是觉得有点头晕。“问出来啥了?”老郑晃晃悠悠的在走到我身旁,一脸看热闹的说道。我熟练地拿出来笔和随身的本子,一脸正色,“伤员头部应该是受到过撞击,所以出现了轻微脑震荡,胳膊和脸上有轻微外伤,髋部损伤,但目前看还行,不严重能动,具体体内是否有内出血,得回去看下情况,不过这中期十足的喊疼,就应该还行。”:()余烬与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