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罢,便提步从廊上下去,穿过院子没了踪影。
“阴晴不定!”见状,沈娥提裙朝着那方向轻轻“呸”了一声,低声道了一句。
想着,沈娥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将面皮从下颚粘在两颊上,一张鹅蛋脸立刻变得肿胀,随即又用白粉厚厚涂在面上,描上粗眉毛,又点了红色的口脂……终于那长毛黑色痞子,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沈娥按着原先的位置,再次贴了上去。
几番摆弄,“沈媒人”就水灵灵的显现在铜镜前了,细赏后,她满意扬唇。
再整顿了下衣衫,沈娥手上套着镯子,扯着腰间的汗巾,就摆腰出去了。
一路上喜眉笑眼,看的状元府上的小厮丫鬟频频张望。
她身份败露的事儿,这状元府里知道的人极少,除了谢时浔便只是贴身与她接触过的几位丫鬟小厮。
是以如今她从状元府里摆腰出来,也无人能在暗地里偷偷动嘴皮子。
沈娥的欢喜没能持续太久,刚出府门口,遥遥就望见府门前停着的马车。
先前给她送箱子器物的小厮,正负手站在马车一侧。见她出来,立刻扬手:“沈媒人上车吧!”
沈娥喜笑颜开,正要提步过去。前边一声马嘶,她面上的笑意立刻就淡了。
还真是阴魂不散!
沈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不远处那人,微微扯了扯唇。连摆着腰的力度都懒了几分。
谢时浔一身红色官服从马上下来,身后跟着刚从马上下来的陆影。
风尘仆仆,这还是沈娥第一次见人穿着穿着官服,带着那顶传说中的“乌纱帽”。
世人皆说“高中状元”最是风光。“十二街前楼阁上,卷帘谁不看神仙”①之场面,为人称道向往。
但她未曾见过。
她见过的,只有在尘埃里苦苦诉求生存的蝼蚁,不过是红尘中微不可查的祈求,却总得不到上天的回应。
直至此时,她才真正得了“意气风发”这四个字的理解。
“你穿的这身衣服……”
沈娥尚在怔愣,耳边就落下一道略微嫌弃的声音。
“果真是丑极。”
谢时浔勾唇,低笑一声。身后的陆影赶忙垂下头,可晚了,沈娥的余光早已瞥见他扬起的唇角。
沈娥:“。”
思绪回神,她才发现。刚刚下马的谢时浔,不知何时,早已提步拾级而上,落在她身下几步石阶之地。
从她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他敞露出的额头,与一双狭长的眼睛,以及眼尾下方那一颗张扬的红痣。
但不等她再言语什么,耳边很快就落下另外一句,犹如前几日的场景再度重临。
“你这头上的桂花油……也果真是臭极。”
谢时浔语落,不待沈娥反应,就自顾提步越过她,往府内去了。
“呵。”半晌,沈娥扯唇冷笑出声。用手弹了弹两边宽袖,昂首下了石阶。
余光瞥了一眼一直垂着眸子的小厮,淡道:“走吧。”
小厮颔首,赶忙给她掀了帘子。沈娥弯腰进去坐好,车夫“驾”一声御马跑远。
*
苏府。
暖芳阁里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下人们纷纷弯腰垂着头,丝毫不敢出声。
苏明曦的贴身丫鬟怜画端着盆快步从屋中出来,神色焦急,衣带略微散乱,步伐十分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