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澈起初没当回事,每次路过,搁在桌上,说一声:“姚松给你的。”放完就走。眼看叶南枝的脸色就像收到断头饭一样,阴云密布,转头全部丢到垃圾桶。姚松倒是一点儿也不恼,热脸贴冷屁股,他贴得可高兴了。梁澈越来越烦:“人家不想要,你非送过去有什么意思,没发现她更讨厌你了吗?”姚松满不在乎:“等她习惯了,突然有一天我不送了,消失掉,她再怎么讨厌,心里肯定会失落的,你等着瞧。”梁澈说:“你自己等吧,老子又不是媒婆,一日三餐都要看她脸色,搞得像我在骚扰她一样,你自己送。”姚松赶忙哀求:“是不是兄弟,帮帮忙,明天她生日,我都准备一个星期了,最后一次,阿澈!”他巴不得赶紧解脱,应下这最后一次,帮姚松把生日礼物送给叶南枝,没想到她就在这次爆发了。当时班里的人都在看戏,姚松挑选的香水搁在包装袋里,品牌大名招摇扎眼。“叶子,生日快乐。”姚松两手抄着,站在门边一脸温柔地冲她笑:“啊一西德路。”“喔……”全班开始起哄,鼓掌,嬉笑。梁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尴尬地清咳一声,东西还没递过去,只听叶南枝冷冰冰地说:“我不要,你还给他。”梁澈没搭理,把袋子放在桌上:“你自己还。”说完就走。“我说了我不要!”叶南枝突然发作,抓住他的胳膊,猛将他扯回来,接着把礼物一股脑往他身上砸:“拿走!拿走!”梁澈站在那儿没动,先是愣住,然后磕着眼皮看她连同桌上的书本一起砸完,宣泄一般,脚下堆了满地。他发出很轻的冷笑,稍稍弯腰凑近,问:“人在外头,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呢?真那么讨厌他,去办公室告一状就行了,用得着在这儿演舞台剧吗?”叶南枝垂着脑袋,紧攥双拳,姚松正欲上前,她在这时突然倒地。所有人吓了一跳。只见她歪躺在地上,翻白眼,身体不断抽搐,嘴边溢出呕吐物。班长忙去找校医,梁澈看那症状像是癫痫,便把周围桌椅推开,又脱下校服外套给她垫着脑袋,大约这么抽了两三分钟,叶南枝渐渐平复,老师和医生也赶到了,姚松帮忙把她抱起来,送到医务室去。大家这才知道她患有癫痫。姚松放心不下,当时一直赖在医务室不走,听她父母说,她已经大半年没有发过病了,这回也不晓得是不是受了他和梁澈的刺激才这样。那天以后姚松消停许久,再没有自以为是地给人家送东西,但贼心不死,仍想方设法出现在她周围,讨她欢心。而叶南枝已经没有精力讨厌这个人了。她在家休息两天,回到学校以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对班长的关心也表现得十分冷淡。当然这不怪她,那天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她发病的样子被全班目睹,有的人在私下议论些什么,她心里都清楚。长得漂亮,性格孤僻,容易招人讨厌。比如坐在她后面的几个男男女女,平时就看不惯叶南枝,觉得她装清高,瞧不起人,而她也没给过他们好脸色,为了课桌间隙常闹得不愉快。但现在不会了,就算对方把桌子推得再前,让她活动空间变得很窄,她也不会背过身去跟他们争论了。叶南枝埋着头,玩儿命写试卷。后面几人没说什么坏话,静悄悄地演哑剧,学她那天发病的样子,翻着白眼四肢乱抽,引得周遭频频发笑。紧接着不知怎么,突然“砰”一声响,她感觉贴在背后的桌子被撞开,回头一看,后座男生连人带椅翻倒在地。梁澈站在边上,两手抄在校裤口袋里,斜眼瞥过去。“好玩儿吗?”他问。那男生比他矮一大截,又被他的目光震住,一时面红耳赤,忍着怒火把桌椅扶正:“干什么?”梁澈说:“你在这儿张牙舞爪的,我们后排怎么看黑板?”对方整理课本,打算忍下这口气。谁知又被梁澈踢了踢椅子,这回倒没下重脚,只说:“跟你换个坐位,你到后面去。”“为什么?”“因为我近视了,想坐前排。”他这么说着,把自己的书包丢在了桌上。对方咬牙道:“你问问班主任吧,我们不能私下调位子。”“已经问过了,他让我跟你商量,你觉得呢?”“……”梁澈瞥两眼,伸手握住课桌边沿,往后挪了一截。“你是有多胖,一个人占那么大的空间。”他语气又是冷冽又是嘲讽:“既然怕挤,那就换位子吧,你在后面跳脱衣舞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