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夫人让小的来帮着把老爷的东西收拾一下——大少爷不在家,小少爷还小得很,好多生意都还要靠夫人来决断呢!”
追命点点头“哦”了一声,接口问道:“你家老爷死之前吃过什么东西没有?”
“吃东西?”萧平挠着脑袋愣了愣,却很快就回想了起来,“那天晚上夫人亲煮了参汤汤给老爷赔罪,老爷喝了参汤就睡了,没吃过什么啊!”
追命的眼神陡然间一变:“赔罪?他们先前吵架了?”
萧平闻言一惊,赶紧转头四下里环顾了一圈,见四周都没有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道:“三爷您问,小的不敢说假话——这几年老爷冷落了夫人,夫人气得很,常常吵架呢!那天就是偏院的那位不小心碰坏了夫人的盆栽,夫人要责罚,老爷却护着不让,夫人就冲老爷发了好大的火!”
追命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若有所思地看了萧平一眼,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问完了话、他可以自行离开,然后再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仔仔细细查看着房间。
……
江氏的房间里并没有什么线索和异常的地方,追命带着希音在屋里仔细地找了一圈,却没有半点发现,还是再一次回到了房里。
希音还是和往常一样安静,径自回了房间去做晚课,而后沉默着吃了晚饭,再一次回到房间里打坐冥想,最后早早入睡。
认识希音、和她同住一屋才不过两个晚上,追命就发现自己居然就没有一天能睡一个踏实觉,第一天是大清早被惊醒,第二天晚上就是……被脚步声惊醒的追命猛地坐了起来,转头看向自己的床边,脸上全无平日里的嬉笑之色,目光异常凌厉——
子时的夜色一片深沉,追命入睡时早已灭了灯,如今这屋里只有借着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才能稍稍辨别出事物的轮廓——追命这么一转头,立时就对上了一双平静清澈的眼睛,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越发清亮。
“对不起,”希音愣了愣,微微眨了眨眼睛,平静的脸上终于是显出了些歉意来,“我吵醒你了。”
追命不动声色地放松了下来,眼底终于又有了些笑意,摇头挥了挥手,以示自己对此毫不在意。
希音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话,转过头继续往外走,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要出房间,就一定会经过追命睡的床,绝不可能不惊动他——这也是萧府之所以给两人安排这个屋子的原因。
屋里的窗户并没有关,希音关上门出去以后,穿着蓝白色道袍的娇小身影很快就再次出现在了窗外,随之一同想起的,是长剑出鞘时“铮”的一声轻响,以及……接下来一招一式所带出的破空之声。
半夜三更不睡觉,反倒是出来练剑?
追命皱了皱眉——说起来,小姑娘虽然总是一如既往地安静,但追命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自从今天见过了萧长空的尸体之后,希音的情绪似乎就一直不太好。她的性子本就清冷,如今身上的冷意和疏离却是越发重了起来。但她一早就说过并不认识萧长空,那么……是发生了什么事?
追命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又往窗外望了一眼,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下了床,随手把衣服往自己身上一披,一边找到了自己的那个酒葫芦,不紧不慢地喝着酒——良久,院子里的声响终于渐渐停了下来,追命这才随手抛了抛酒葫芦,打开门也走了出去。
希音刚刚将一套“天道剑势”完完整整地演练了一遍,这会儿正收剑入鞘——大概是因为刚才的一番活动,额头和鼻尖都沁出了一层薄汗,汗珠在月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芒,将她的脸衬得越发精致秀美。但小姑娘却依然还是面无表情,只是一本正经、严严肃肃地还剑入鞘,而后低着头,定定地盯着手里的剑发呆。
“大半夜出来练剑,原来你也不这么消停,”追命靠在门口,笑着看她,“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小姑娘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回过头来一言不发地看他,追命对此似乎丝毫不以为意,仍然笑着看她。良久,希音抱紧了自己的剑,轻声问道:“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高兴?”
她的声音和此刻的视线一样,带着几分懵然和疑惑。
追命笑,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在门口的地上坐了下来,一边冲她招手示意她过来,一边随口道:“高不高兴,日子总是这么过,那为什么不高兴一点?更何况——有酒喝,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追命说着,伸手将手里的酒葫芦对着她举了举,仰头喝了一大口。
希音抱着剑慢慢走到他的身边,顺着他的手低头看了看他身侧的位置——房门口不知道多少人进进出出,实在是不怎么干净。希音的性子素来都略有些刻板,看着地上虽未说话,却还是微微皱了皱眉,动作有些迟疑。
追命看她一眼,见她为难,心下立时就是一片了然,脸上微有些无奈,却还是哈哈笑了一声,随手就脱了自己的外衣抖了抖,而后铺到了身侧的地上、拍了拍衣服的位置:“坐。”
希音点了点头,抱着剑规规矩矩地坐好,微微垂下了头,低声道了句谢。
追命摆了摆手示意无所谓,而后也不再问她,穿着一身单衣神色自然地喝着酒——他本就是刚起床,衣服也没有整理过,衣襟有些乱,他也毫不在意,就这么在冬夜的寒风中露出大半健硕结实的胸膛。
许久,追命才听到身侧响起了小姑娘清冷平静的声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