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时低着头在看地图,完全没有搭理的意思。滕小娟耸耸肩,从口袋里拿出餐巾纸,眼镜摘下来擦拭镜片。不经意偏头,猛然发现易时那双漆黑的眼瞳直勾勾盯着自己。那里幽深似海,眼底又有一层波光在轻晃,仿佛黑海里卷起的小漩涡。滕小娟和他对视几秒,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捏着眼镜腿紧张不已,心口咚咚跳着,有只小鹿在乱撞。而易时则是在仔细观察她的五官之后,眉头闪电般蹙了下——没错,是她,是那个孩子的妈妈。虽然发型有改变,但五官和脸型极其相似,两张脸就像是年轻女性到中年女性的过渡,衔接相当自然。滕小娟刚刚毕业,才二十多岁,而淼淼的妈妈看起来将近四十,不排除姐妹或者别的亲属关系,但同一个人的可能性更大。滕小娟紧张得呼吸都变得急促,喂喂喂,能不能别一直这样盯着我?我是颜狗啊,对帅哥的抵抗力为0!尤其是这么受(?)又这么冷淡的帅哥!终于,易时说话了:“你是独生子女?”滕小娟点头。“有堂表姐妹吗?”“姐妹没有,有堂表兄弟,我家里就我一个女孩子。”“你妈妈年龄多大?”“唔,53。”滕小娟的脸“腾”一下烧红,“你、你问这么多干嘛?查户口啊。”易时完全没注意到女孩子染着红晕的娇羞脸颊,想了想,谨慎开口:“你认识……林壑予吗?”滕小娟愣了愣:“那是谁?你男朋友?”说出口之后滕小娟感觉要社会性死亡,腐女子属性暴露无遗。没料到易时点头了。“嗯。朋友,男的。认识吗?”———滕小娟并不认识林壑予,这个名字甚至连听都没听过。易时早已猜到会是这种结果,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本着办案严谨,排除所有可能性的原则,又问道:“你有孩子吗?”滕小娟捧着涨得像苹果似的脸颊,推了一把易时:“哎呀你真讨厌,我才22诶!都没男朋友哪来的孩子啊!”易时:“……”滕小娟看看自己的手,尴尬笑了笑,向易时道歉,一时手快没忍住。她对易时询问的这个“男(性)朋友”来了兴趣,别怪她会这么好奇,见到易时第一眼起,就感觉这种精致貌美的小哥哥应该冷到没朋友,天生绝缘体才符合他的人设。“你朋友多大?”易时沉默。“籍贯在哪儿?本地人?”易时无言。“还有什么别的信息吗?毕业学校,工作单位之类的。”“……不知道。”“……”滕小娟小小的脑袋装满大大的疑惑,“你们真是朋友?哪怕我们认识才几个小时,我都知道你叫易时,28岁,南宜本地人这些基本信息了诶。”易时没说话,两条形状姣好的眉紧紧蹙着,本就面无表情的俊脸更加冷若寒霜。“还有,你为什么会问我认不认识?按照你的性格不像是随便抓个人就会问问题的。”易时的眼眸抬了下,滕小娟看似单纯活泼大大咧咧,遇到问题还挺会抓重点。他依旧没回答,唇牢牢抿着像蚌壳。总不能说“因为你和林壑予很熟络,你还有个儿子,和你一样是个话唠”这种匪夷所思的话吧?搞不好就要被当成神经病。滕小娟已经习惯他这种动不动把天聊死的毛病,眼珠一转,换个方向:“那你现在是在到处找他?他不见了?”“算是吧。”“诶?为什么不见了?你们闹矛盾啦?”等了三分钟也没等到答案。易时的眼眸低垂,两片浓黑茂密的睫毛很长很翘,滕小娟愣愣盯着,脑中冒出“睫毛精”三个字。“他认识我,但我不记得他。”易时终于出声,“听他的语气,我们认识很久了,是我忘了他。”滕小娟脑补出一串车祸惨遭失忆、竹马不敌天降、追夫漫漫长路的狗血原耽合集。她甩了甩头,按捺住那颗八卦狂热之心,故作镇定:“哦?你真的确定是你忘了他,而不是他的一面之词?”“不是,他对我很熟悉。”“万一是跟踪狂呢?你们办案也遇到过这种人吧?”“……他不像。”滕小娟打个响指:“也许是一种套路!”易时直勾勾盯着她,仿佛在等她振聋发聩的高见。“就是搭讪你的套路啊!你看你,这么高冷,别人问你要个号码加个微信,你看都不会看一眼吧?”滕小娟语重心长,仿佛自己是过来人,“所以必须另辟蹊径,引起你的注意,这都是套路啊套路!”易时看她的眼神高深莫测,这女人的思路果真让人不敢恭维,甘拜下风。听君一席话,白读十年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