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见不着了呗,老太太都不在屋子里。”在收到线报之后,刑侦队队长喻樰让庞刀子的舅舅把人接走,防止抓捕行动中会伤到老人家。为了不让庞刀子起疑心,还让他舅舅每天过来,一待几个小时,手里拎着做好的饭菜,当真像是天天过来照料油尽灯枯的老人。墨色天空划过一道闪电,仿佛被一双大手撕开一道口子,苍茫天地被照得透亮。易时猛然抬起头,只见那一片雨幕之中,一道虎背熊腰的身影从田里钻出来,黑色带帽的雨衣兜住脸,往小瓦房的方向走去。只见他在瓦房门口站定,扭头观望一下四周,用力拍起门:“妈!妈!”“行动了!”不等易时开口,邵时卿已经跳起来,李长生抓起对讲机,通知二队:“注意注意!蛇出洞了!”众人立刻进入紧绷的行动状态,冲入瓢泼大雨之中。男人还在喊母亲开门,忽然从田梗两侧冲出来两队人马,他见形势不对,拔腿就往田里跑,胶鞋在泥泞田野中留下深重的脚印。一道道手电发出的光随着跑动跳跃飞舞着,一队里跑得最快的就是狼犬丁驹,他冲在最前面,边跑边叫着,让嫌疑人赶紧老实投降,否则就要开抢了。易时在最后面,冲出农舍之后,急促雨点便劈头盖脸往身上打,同时也掩盖住周围的声响。他一只脚刚踏进地里,灵敏的听力捕捉到一丝轻微的吱呀声响,立即回头,看向身后那间小瓦房。门开了。易时掉头回去,还没到门口,便听见屋子里传来清晰的打斗声,噼里啪啦似是桌椅齐齐遭了殃。他走进去,只见五大三粗的北方汉子被压制着,双手扭在背后,腿弯被一只脚碾住,整个人被压在断了一条腿的木桌上,动弹不得。而将他制服的那个男人,黑色短发干净清爽,五官刚硬锋利,眸色是极浓郁的黑,深沉似潭又暗含锐利,仿佛透过那双眼便可轻易看穿一切。“你他妈是谁?!不声不响玩阴的,快放开老子!”北方汉子咬牙切齿地叫骂。男人面对粗鄙的骂声充耳不闻,目光直视着易时,抿成一条线的唇微微上扬。“好久不见。”———瓢泼大雨仍未停歇,瓦房的屋顶年久失修,屋外下大雨,屋内滴小雨。滴答滴答,一声声敲着桌子上的那只蓝边破碗。易时打量着他,视线从他的运动鞋顺着休闲服一路向上,最后停在脸上,记忆走过一轮,确定没有任何印象。他从未见过他。易时从后腰摸出手铐,走过去拽起东北汉子乱成稻草的头发,眉头皱起——不是庞刀子,而是赵成虎。赵成虎也是本案的重要嫌犯,他是庞刀子的拜把子兄弟,两人都有案底,同一个监狱蹲过班坐过牢,算是过命的交情。赵成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算是为了保险起见,派一人把警察引开,也该是赵成虎当那个饵,让庞刀子来和母亲见最后一面才对。对讲机里传来丁驹愤怒的声音:“人抓到了,不是庞刀子!是个收了钱办事的村民!”“知道了。”易时用手铐铐住赵成虎的双手,不急不慢地回,“一起回来,人在这里,是赵成虎。”双手铐牢之后,他将赵成虎从桌子上掀下去。赵成虎跪在地上,吃了一嘴的泥,一双三角眼狠狠瞪着易时:“老子早晚扒了你们这些臭警察的皮!”易时目光冷然,一脚踢过去,赵成虎痛苦呜咽一声,不得不闭上了嘴。男人目睹这一切,缓缓道:“你还是没变。”易时偏头,四目相对,定定凝视着对方一言不发。他天生一双细长的柳叶眼,眼尾微微上吊,目光斜睨过去本该是半含秋水,却因眼瞳太过幽深,让这一瞥硬生生变得清冷肃杀。“我们认识?”易时问。男人笑了笑:“你会记起我的。”莫名其妙的回答。密集的脚步声接踵而来,两队人冲进小瓦房,丁驹又是头一个,喘着粗气:“人、人……”易时指指墙角,赵成虎歪着身子蜷缩在那里。“还真是花样多,让一个无辜村民来假扮庞刀子,最后潜进来的还不是他。怎么,过命的兄弟连孝子都能替了?”“可不嘛,一看就是没良心,不过抓到个赵成虎暂时也好向上头交代了。”邵时卿对易时打趣道,“小易,你这次立功了啊,赵成虎肚子里可有不少货。”他的目光斜到另一边:“这位是……?”易时摇摇头,不认识,但人是他抓的,一起带回局里吧。李长生走来,只草草扫一眼便断言:“这位兄弟是好人,瞧瞧,一身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