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过长厅中的过道走到最前面的讲案:“徐公子的罚抄抄完了吗?”
徐仲明抓笔在纸上飞快地写了几个字后站起身,恭敬道:“回夫子,抄完了。”
陈顾全接过他送上前来的一叠纸,翻了翻随手放到了一旁。徐仲明垂着头松了口气,怎么可能是自己写的,他就趁刚刚抄了几张做样子放在上面,剩下的都是家中书童替他抄的。
他暗自欣喜蒙混过关成功。
“还杵在这儿做什么,回去坐下吧。”
“是。”徐仲明飞快走回座位,朝齐衡挤眼,突然背后一凉。
只听陈顾全道:“诸位学子近日状态不佳,心思不在书上。”他拿起方才徐仲明交上来的那一叠罚抄:“都拿这个来糊弄夫子我老眼昏花了。”
徐仲明心中咯噔一下。
“谅在是第一次,”陈顾全竟道,“暂不追究。”
徐仲明猛放下心,齐衡回过头见他如临大敌又如释重负的样子,抿唇笑他。
上方继续道:“但鉴于诸位的表现,今日不讲论语,更宜匡正这股不良之风。”
陈顾全捋着胡子从男席这边环扫到屏风另一侧,看见萧明希坐在位置上:“且,嘉禾殿下落下了一段时间的课,若仍讲《论语》恐怕会有些听不懂。”
萧明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顾全,听他提到自己时微微动了下眉梢。
“今日便讲前朝许学士的《送南阳陈生序》,好让你们看看别人是怎么读书的。”
她听完这句便拿笔蘸墨,不再理会陈顾全。
先前也有许多人被罚抄,其中不乏有徐仲明这样蒙混过关的,陈顾全查验后也没说什么,偏偏今日来这么一出,要上许学士的文章,看似是匡正学子中的不良风气,实际上是见了她心中不快暗讽于她吧。
难不成他从前是老眼昏花,今日突然眼睛看得见了?
昨日借着崔珠的口说她懒惰,今日就上《送南阳陈生序》明敲暗打她。
陈学士可真是着急。
萧明希淡笑。
“我没想到,这样也还有人不愿听讲。”陈顾全碍于男女有别,多在男席这边转悠,走回桌案准备继续讲下一段,忽然听见这边一声笑,当即沉了脸。
“刚才是谁?”
他走到女席这边,浑浊的眼刀似的在各人身上刮来刮去。
萧明希坐在靠屏风这边最前面,将他面容神色看得最清楚,方才陈顾全第一眼就是冲她来的。
她面上淡笑犹未落下,而别的姑娘被陈顾全突然一吓,个个都小心翼翼垂下了头。
此番模样在陈学士眼中格外刺眼,他梭巡一番后眼睛盯着萧明希不动,冷声道:“主动站起来,便从轻处罚。”
萧明希双手轻轻交叠于腰际,身下裙摆层层叠叠,端坐如莲,岿然不动。
陈顾全在前头站了好一阵,厅内一片死寂。
与萧明希并排的周慧劝道:“我都看见殿下您笑了,陈学士想必也看见了,您还是快站起来吧,别一会惹恼了学士。”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厅内众人都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