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峥,日后就跟着本王如何?”
这是凤栩对他说得第一句话,“跟”这个字用的也很微妙,他看得出年岁尚小的靖王可不止是想收个奴仆在身边的意思。
可昨夜的凤栩就是这样,甚至到最后……无论他做什么,凤栩都没喊过一声“疼”。
见殷无峥久久不语,晏颂清不由得低声道:“陛下,您难道真想留着他的性命?”
“他还不能死。”殷无峥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将那封凤栩亲笔的谕旨收好。
晏颂清沉默片刻,忽地笑了声,意有所指道:“臣可是听段将军说了,昨夜陛下宿在了明心殿……陛下该不会是真对他有什么心思吧?”
殷无峥到嘴边的否认说不出口。
他知道无论如何凤栩都要死,不过是拖延一段日子而已,至于所谓的心思……仅限于榻上了。
“留着他。”殷无峥淡声道,“宋承观想翻盘,就一定还需要他。”
宋承观没那个魄力自己当皇帝,所以才挟持了凤栩这个棋子。
晏颂清知道殷无峥是在找借口,但他没多说什么,只点点头说:“你是陛下,听你的。”
殷无峥不作声。
宋承观和陈文琅狼狈为奸,合谋杀了宁康帝和文慧皇后,还有当年的太子凤瑜,凤栩想报仇也说得过去。
那昨晚的太监呢?
死成那个样子,凤栩定然是恨之入骨……
想到这儿殷无峥“啧”了一声,伸手揉了揉额角,他不该再想凤栩。
又过了片刻。
殷无峥唤来了个宫女,吩咐道:“找个太医,去明心殿瞧瞧。”
003。凤皇
凤栩没想到自己还能等来一位老熟人。
“赵院使,你怎么来了?”
凤栩很熟稔地伸出手去,露出自己被火灼伤的手腕。
赵淮生也习以为常,只是在他脖子上露出的咬痕和青紫多瞄了两眼,才轻叹口气说:“是那位…新主,派人到太医院传话来明心殿,臣想着来瞧一瞧陛……唉。”
陛下两个字跟烫嘴似的,赵淮生拿这俩字称呼谁都不好。
凤栩倒是无所谓,轻笑道:“难得您老人家还惦记我,过来看一眼我还活没活着。你也别叫他新主了,筹备登基大典还需要时间,可我是阶下囚,他才是天子。”
赵淮生花白的胡子颤了颤,又一声叹。
凤栩脖子上的痕迹那么明显,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位主儿从小顽皮,长大了更闹人,和殷无峥那点事整个朝安城没有不知道的。
“活着就好。”赵淮生又取出一个小白瓷瓶,含糊道:“这药你自己用…男子,总不似女子…”
凤栩便明白这是什么了,他接下瓷瓶轻轻笑了笑,丝毫不像个被人家从龙椅上赶下去的废帝,“谢了,赵院使。”
赵淮生见他这幅样子,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眼眶有些红。
他家三代从医,皆是御医,凤栩这小殿下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顽劣,本性却不坏,赵淮生也看得出凤栩是真的不在乎皇位,这两年来,他吃得苦太多了。
“哎,赵院使,这是做什么?”凤栩愣了须臾,又笑说:“这不是好事么,我本来也不是做皇帝的料,让别人来做没什么不好……人总是要死的,早晚都一样,你也见过不少生死大事了,这点事还看不破啊?”
赵淮生被他气得笑了,但也就那么一下,又愁眉苦脸起来,“你明知我说的是什么,你那个药……”
“赵院使,都没意义了。”凤栩轻声打断他。
赵淮生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愕然道:“你们不是,不是都…他怎么能…”
赵淮生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帝王无情,何况殷无峥杀父弑手足的事也做得出来,即便他和凤栩发生了什么,又怎么会留下一个前朝的皇帝?
凤栩轻轻地说:“父皇和哥哥痴情,但世上哪有那么多痴心人。事到如今,我别无所求,可不看着那些人去死,我又实在难以瞑目。”
凤氏的男人的确痴情,他父皇一生不曾纳妾封妃,唯有母后一个妻子,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给她世间女子最难求得的钟情,兄长也是如此,宫变那日,凤栩走过宫门,看见哥哥手中还攥着一支珠花。
那是他亲手做的,说成亲已快两年,要送给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