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听雪见状,神色一凛,快步走到众人面前,大声呵斥道:“此等甲胄,乃家国之藩篱,战士之性命所系。你们怎能为一时之逸,陷将士于绝境,你们以何面对家国百姓?”
步听雪目光锐利如炬,逐一扫过那些偷懒懈怠之徒,眼中怒火与痛心交织,“我们的将士在前线拼死拼搏,他们置生死于不顾,只为了保卫家国。而你们在后方竟企图敷衍塞责,敢问良知何在?”
有一个学徒曾是王山的狗腿,王山被赶出后就颇有有怨言,于是小声抱怨两句:“以前不就是这样的吗?怎么你一来就要求如此多。”
步听雪耳畔响起那声抱怨,眼神黯淡了几分,未曾想过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竟会被人如此误解。
她缓缓吸了一口气,竭力维持心神的平和,然而话气中扔留难掩之哽咽。
“你们以为我是故意刁难?”步听雪缓缓而言,目光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你们可知晓,我们做的每一件甲胄都关乎着数万人的生死。”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个学徒身上,“或许你认为过往的做法不足为奇,但你可曾考虑过那些因低劣甲胄而丧失的生命?”
步听雪稍作停顿,眼中闪过深深的忧伤。她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墙角处蜷缩的身影——那位年轻的学徒身上:“周康的兄长周卫,因甲胄质劣,箭矢透甲,卒于沙场,尸骸冰冷……”
她眼眶泛红,看向张子来,继续说道:“张子来之父张猛,为军中骁勇之士,人皆敬仰。然因甲胄之连接处偷工减料,致为敌所乘,殒命疆场。”
随后目光重新回到那个学徒身上,声音略有些沙哑,“你曾跟从王山,应当知晓其侄王越之事。王越一腔热血从戎,却因甲胄脆弱,战死于沙场。他们皆为护家国之英烈,今有契机改变这个局面,你们难道还想重蹈覆辙,让悲剧再次重演吗?”
“他们的尸体,仍横陈于沙场,无人殓葬。”燕寄北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与步听雪的声音渐渐重合。
此等牺牲将士之事,皆燕寄北之所言。她初闻这些事迹时,心中满是敬意,也对铁匠们的工作有了更深的认识。她曾天真地想,这些铁匠的亲人投身战场,而他们在后方制作甲胄,这是一种多么美好的守护与传承。每一件甲胄都承载着家人的牵挂,都应该是最坚实的护盾。
可如今,眼前这个学徒的满腹牢骚,亦让她明白,并非所有人都懂得这份责任的重量。
步听雪眼中失望盈溢,那原本明亮如星的眸子此刻像是蒙了一层灰暗的纱。她看着那些或面露退缩之意,或带着懒惰之态的人,心生悲凉。这些人,本应是制作甲胄的希望,可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若你们无意留下,尽可离去。”步听雪的话语冷若冰霜,然而其心中的寒意更甚。“此地容不下那些没有信念的人,我不需要你们如此敷衍了事。”她的话语在铁匠铺中回荡,如同一记记重锤敲打着众人的心。
她紧紧闭上双眸,准备面临所剩无几的铁匠铺,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那些被她斥责的人竟哽咽着大哭起来。
他们的肩膀不停地颤抖,泪水如决堤的江水般从脸颊滑落。
他们何尝不是被残酷的战争折磨得遍体鳞伤?他们亲眼目睹了匈奴的强大,那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敌人,那无情的杀戮和毁灭,早已将他们心中的防线冲垮。
在那无尽的恐惧面前,他们失去了希望,如同在黑暗中迷失方向的孤舟,只能无所事事地飘荡。
在他们看来,匈奴是如此不可战胜,即便打造出甲胄,也不过是螳臂当车,毫无作用。
可步听雪的一番话,却如同一道利剑划破黑暗,直直地穿透于他们脑海。
战魂伟绩,耀若繁星。
他们回想起了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忆起了亲人充满期待的眼神,记起了这片土地曾经的欢笑与安宁。
“我们错了……”有人抽泣着说道,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懊悔。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要为死去的人报仇,为我们的家园而战。”另一个人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重新燃起的斗志。
众人纷纷将泪水擦拭干净,目光投注在步听雪身上,眼神里满是决绝与坚毅。这是源自内心深处的力量觉醒,是对正义与守护的追求。
他们再次紧握手中工具,每一个动作有力且毅然。在此刻,他们已不再是在战争中挣扎求生的蝼蚁,而是怀揣信念、为希望而战的勇者,他们将倾尽全力铸就最坚韧的甲胄,他们再也不愿将士枉死,他们要助力将士们抵御匈奴的侵袭,守护家国安宁。
铁骨铮铮,炉火烈烈,其势若虹,旺似亲魂有知,于此亦当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