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站在原地没动,眼睫往下一扫勾出一弯冷色,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少女浓密纤长的睫毛,偶尔眨一下,便像展翅欲飞的蝶,漂亮无辜却又脆弱到不堪一折。
宿姜眉毛皱起来,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眼睛。
刀“锵”地一声入鞘,少年身上那股寒意一点点消退下去,嘴角轻扯,下巴微抬,朝姜稚鱼冷嗤了一声:“管你什么事。”
他的声线低沉,音色冰冷带点少年人的沙哑,在这寂静黑夜之中愈发显得寒气逼人。
话音还未落地,便已迈开长腿几步走回了原先的位置。
少年后脑是用简单的赤金色发带束起的高高马尾。
发尾赛鸦鸰似地带着海藻般蜿蜒的微卷,随着走动的姿态在腰间荡开浅浅的弧度,格外高贵且张扬。
被这么一说,姜稚鱼杏眸迅速氤氲出一层水雾,眨巴了一下眼,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尴尬,脸颊生出了两团胭脂粉,像白玉妆匣下虚虚掩着的绯色绢花,艳色逼人。
幸而周围环境又暗了下来,也不怕被看见,只是刚刚的少年语气太凶,姜稚鱼眉目低垂,心里有点儿难过,她并没有恶意的。
好吧,她刚刚的确是有些多管闲事了。
想到这里,姜稚鱼那点儿委屈便也消散了。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想起缪灵前辈先前交代过她的事,理理裙子打算早早睡了,这样明天还能早起赶路。
后半夜,少女眉头紧锁,双眼紧闭,一滴泪从泛红的眼角滑落,从脸庞滑落到如玉的耳垂。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从中泄出几缕轻微的啜泣声。
这声音很细微,几乎没人能察觉到。
宿姜的手指细微地动了动,摸上压在臂下唐刀刀柄的那一瞬间,睁开了眼,清明的眼眸里杀意毕现,没有丝毫困意。
由于自身原因,他睡的很少,即便睡着了也是浅眠,机敏而警惕。
又是她。
宿姜眯起眼睛,满脸戒备。
少女原本白皙光洁的额心出现一道细细的水痕状的紫色痕印,像被人刻意描上去的花钿一般绮丽。
接着,一盏精致小巧的四角琉璃宫灯慢慢从她额心浮现,不断闪烁着朦胧而又奇异的紫光。
鬼魅迷艳的秾丽紫罗兰色氤氲出一片轻纱般的迷雾。
这幅场景极为怪异诡诞,但却无人知晓,仿佛被有意屏蔽掉。
锋利的薄唇紧紧抿着,宿姜手指搭在刀柄上,从始至终都没从唐刀刀柄上移开过。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怪异的一幕,眼底充斥着冰冷的杀意,看了会儿,忽然抬手掩住大半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漆黑柔软的额发散乱地搭在手背上,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巴和上翘的嘴角。
尖锐的虎牙从掀起的唇边隐隐冒出来,宛如某种食肉的大型兽类,既无情又残忍。
姜稚鱼做了个梦,她本能地感受到了不对劲,但却无从反抗。
梦境,一如既往。
她在——
逃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