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瞥了温乔彧一眼,无声退出谈话。
姜玖这才懒懒一笑,拿出锦帕替温乔彧拭了拭唇角上的血渍。
她皱眉轻叹,“护好你这张脸,魏梁休战只是暂时的,更何况,南梁有本宫在,打不过北魏也只是暂时的,等你在北魏百姓心中的地位逐渐淡去,等南梁被本宫尽收囊中,魏梁一战,神仙也拉不住。”
温乔彧专注她的动作,直到钳住他下颌的力道紧了紧,他才颦眉将目光瞥向别处。
可姜玖却不允许他逃避,她强势掰回他的注视:
“到那时,你的死,便是一切的导火线,真到了那一步,你若还有此等容貌,本宫可以考虑,给你找个替死鬼。”
温乔彧有了些兴致,“堂堂南梁的姝裳公主,谋略与胆识皆不输世间丈夫,会因为一张莫须有的容貌,放走我这么个后患?”
姜玖掌心蜷起,松开禁锢,慢慢挺直背脊,“知道你的杳杳郡主给你写这封信时,是怎么评价本宫的吗?”
她以手点额,“她说,真心难求,本宫这种满脑子都是利益的人,永远都不会懂。”
一语,姜玖喟叹,一口气落下,又重重拧眉,“可本宫不这么认为,人与人之间,若没了利益,即便有情,也会在时间、距离、乃至世俗伦理的蹉跎下消失殆尽。”
她的视线重新回到温乔彧如玉般清润的眉眼:
“便如你,若你的杳杳郡主,不是卫王的独女,只是魏国皇室里最不起眼的洒扫宫女,若她的存在,无法为你提供切切实的利益,你温乔彧,一个有着宏图大志的北魏三皇子,会对她念念不忘?”
她努了努嘴,示意温乔彧去瞧自己的胸口。
那里,正放着卫妍杳的亲笔书信。
人性这层遮羞布被姜玖撕碎,温乔彧索性不再辩驳。
他只是轻笑着摇头,“你逻辑不通,若我对杳杳的情,是源自卫王手上的权势,那么公主你,你执着于一张相似的容貌,又是因为什么呢?”
“若本宫说,本宫想和这张脸,共赏万里河山呢?”
姜玖伸出指尖,绕上一缕他额前的碎发把玩着,“你若做了北魏的皇帝,本宫就携南梁陪嫁,魏梁两国不费一兵一卒,和平一统,岂不妙哉?”
“哎……”
冷风吹散了温乔彧识海中的欲念,他耸耸肩,嗓间暗暗叹息。
姜玖抿唇轻笑,“本宫知你悔了,你在悔,不该与芳嫔勾结,将流民引进本宫的寝房,不该与卫妍杳承诺,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她将他的顾忌掰开了揉碎了,摊开到明面上来,“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本宫也说了,只是将你当成别人的替身,你与本宫合该相互亏欠。”
温乔彧凝视着她,沉默不语。
姜玖轻轻拉住他的掌心,细细摩挲后,慢慢贴上自己的脸颊。
“这世间,不谙世事的纯净,与历经沧桑的释然相比,脆弱到不堪一击。温乔彧,你与本宫相爱过,辜负过,坦诚过,也原谅过,往后,还能再坏到哪去?况且,你又如何保证,你的杳杳郡主在看清你世故的内心后,还会继续爱你,嗯?”
“你我之间相爱过?”温乔彧挑眉。
“现在爱,也不晚。”她唇畔噙笑,危险而蛊惑。
“你也说了,你爱的只是我这张与他别无二致的容貌。”温乔彧抽出手掌,转而抚向她的后脑,亲昵地替她整理着凌乱的发丝。
姜玖抬眸与他对视,“你爱的,也是本宫手里的南梁,不是吗?”
她哂笑,“这世间哪有纯粹的爱?你爱卫妍杳,爱的不也是她背后卫王的势力?温乔彧,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崇高。”
她踮起脚尖,呼吸清浅,“有人明知你凉薄自私,却还选择爱你的不堪,这样不好吗?”
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