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乔彧有些无所适从。
“给卫妍杳写封信吧,本宫帮你亲自交给她。”她放下墨锭,示意他入座。
“你要去魏国?”温乔彧讶然。
“说起来,你的死士也是你多年的心血,严刑逼供下,有些人抵死不从,本宫念他们赤忱之心,便与朝臣商量了,放他们回魏了。”
“你……为何如此为我?”过往的恶行撕扯着他的内心,温乔彧不敢去看眼前人的清澈的瞳仁,直到她将所有的利益往来搬上了台面:
“温乔彧,你出身卑微,在魏国毫无根基,来南梁,也不过是破釜沉舟之举,输了便输了,无人会在意。”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仿佛在瞧一只可怜的蝼蚁:
“用你做质子,换魏国休战,可谓异想天开,但倘若你的死士回魏,你的事迹便会在魏国广为流传,魏国那位众星捧月的大皇子,即便再想你客死他乡,也不得不顾念魏国百姓对你的拥护;而你的卫妍杳,在面对大皇子拉拢强娶之时,也能多一个拒绝的依仗。”
温乔彧愣怔着说不出话。
“好好想想怎么措辞,是让卫妍杳遥遥无期地等你翻身,还是放她自由,另觅良人,你自己思量。”
不过各取所需,可她的坦荡,终究让温乔彧自惭形秽了。
日暮之时,一封染着血渍的信交递到姜玖手中。
姜玖接过,转身,刚行至门槛处,就听身后响起了清润的问询:
“对不起,害你丢了暗影阁,你……是不得已,才做了两国的使臣吗?”
刻意放柔的语气,如夕阳碎进了木格子窗。
若是换成姝裳公主,心中早已缱绻不已,可姜玖的唇角却不自觉漾起嘲弄的弧度。
她没有回应,只是唤了声:“谢将军。”
不远处抱着胳膊倚在庭院树干后的谢祁,闻声轻咳。
温乔彧怔了怔,哑然失笑。
是了,谢家军何等骁勇?谢祁战无不胜,又岂会放任太子那个草包为所欲为?
原来她早已拉拢谢家军,若非顾允之背叛,整个南梁,已然是她的天下!
这一刻,温乔彧就释怀了,他虽输了,但输给这样的女人,好像,也没那么窝囊……
日落西山,街上的人行色匆匆。
再加上边关告急,北上的队伍整装待发,整个南梁顿时笼罩在一片阴郁中。
远离了暗室院落的姜玖,卸下伪装,周身也恢复了一贯的漠然。
“听得高兴吗?”她驻足,嘲弄之色尽显。
谢祁不置可否,“你还真是大度,帮着仇人鸿雁传书。”
姜玖唇生暗笑,“按照温乔彧的性子,他不会就此罢休,所以这封信,不用看也知道,是些故作安抚的情话。”
她扬了扬手中的信笺,借着不远处的火光瞧了瞧,嗤笑一声,“表面劝卫妍杳放弃自己,实则故意留下血渍,换做任何闺中女郎,也会于心不忍。”
“你莫不是还想为他带回卫妍杳的回信?”
“带啊,为什么不带?”
姜玖反问,唇角无畏轻勾,“他们最好爱到不能自已,爱到肝肠寸断,爱到要把魏梁两国夷为平地,却奈何大势已去,只能日日蹉跎在无尽的相思中束手待毙,此生不能复见……”
玩味的声调从她嘴里说出,还伴着些嗔笑,似怒,似哀,似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