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强迫夏千沉来喜欢自己,钟溯明白,很多时候就是明白,但做不到。夏千沉对大街上来加微信的人从来都不会有好感,他只认命地叹气,“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好好的就喜欢我了,我给你举个例子吧。”夏千沉指了指旁边的路灯,“灯,是光源,星星,也是光源。它们本质上都想把这个空间照亮,但它们一个是自发的,一个是被迫,你能明白吗?”路灯被迫发光,星星自主发亮。路灯被无端插上电源开始发光,就像有些人无端被掰,弯得极其自然,骗过了自己。夏千沉觉得钟溯是自己欺瞒了自己,钟溯疯了,夏千沉得清醒。“我喜欢你。”钟溯说,“能不能公平地让我追一次。”“你是一个字没听进去。”夏千沉说。“你也是。”钟溯望着他眼睛,“我说的,你也一个字没听进去。”——谈话又一次不欢而散,返回各自的房间。「钟溯」:对不起。收到这条微信的时候,夏千沉刚洗完澡,然而大约是这里手机网络信号有延迟,他微信顶端那个「接收中」一直在打转。挺好奇的,这个对不起之后这人还想说什么?夏千沉耐心地拿着手机,等着。啥网啊这是,夏千沉有点焦虑了,果然网络延迟使人暴躁。对不起三个字后面的可能性太多了,对不起,我是个傻逼,我以为自己是gay。或者,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一时冲动,我们还是好兄弟对吗。嗡。终于网络环境正常了。「钟溯」:对不起,我不该凶你,你想喝巧克力牛奶吗,冰的。夏千沉:事情发展到了一个水深火热的阶段,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直男兄弟弯成蚊香,束手无策。嗡。「钟溯」:对不起。「钟溯」:我在心里把酒吧那小子骂了一遍,什么野男人来勾搭我的主驾驶,骂完了又觉得不太妥当,有些偏激,所以跟你认个错。你他妈不是都说出来了吗,夏千沉叹气。「钟溯」:你给我开个门吧,巧克力奶要变常温了。「钟溯」:交给你我就走。卑微jpg;夏千沉知道,这门一开,大概率就是在给钟溯拉进度条。但明心见性,夏千沉不喜欢吗?不喜欢被这么对待吗,不喜欢被照顾,被惦记吗。他喜欢啊。他还是开门了,毕竟不是真法海,千年的狐狸dna里全是聊斋。“谢了。”夏千沉接过袋子。“还有这个。”钟溯递过来,“格桑花。”格桑花在藏区很常见,藏民们认为它代表着幸福美好。夏千沉面无表情地望着钟溯手里那一小簇红红粉粉的花,很好看,再看看钟溯的脸,很期待。“酒店门口有个女孩在卖花,我买的。”钟溯说。好的,这明里暗里的道德绑架,算给钟溯玩明白了。夏千沉说:“嗯,挺好看的,你收好吧。”巧克力牛奶的袋子里还有些他平时爱吃的零食,赛期控制体重和各种体能训练……什么小饼干,芝士棒,能忍则忍。人就是这样,一直想吃的,一直吃不到,也就罢了。但忽然又无端出现,而且是非赛期,想吃的欲望嘭地一下,像死灰里蹦出来的火星。夏千沉拆开一个芝士棒,叼在嘴里,叹了口气。第二天出发,还剩500多公里就能到林芝市,夏千沉准备在日落前开到。这几天没太赶路,都是正常的车速在开,有些放牧的人会在路边的小摊子旁边卖些自家做的小玩意。面纱、头巾,和手工制作的小首饰。藏族姑娘们偏爱珊瑚和玛瑙,串成漂亮的长链编在头发里。这里快到林芝了,附近有些庙宇,姑娘们也会把首饰挂在庙里祈福。夏千沉和钟溯在路边吃羊肉面,刚吃完,一个挎着小竹篮,脸上沾着灰啊土的小姑娘壮着胆子凑过来。小姑娘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样子,眼睛溜圆,瞳仁黑漆漆的,“买……买一串吗……”夏千沉和她四目相对,夏千沉眨巴了两下眼睛,小姑娘也眨巴了两下眼睛。显然,小姑娘无差别做生意,不管对方是长头发短头发,都可以试着问问要不要珠串。“嗯……”夏千沉抿抿唇,“好吧,给我两串吧。”心说买回去给夏主任吧,夏主任是长头发。然而刚准备掏钱,面摊子的老板娘用藏语呵斥了两声,小姑娘吓得一哆嗦。约莫是老板娘不喜欢别人在自己地盘做生意,也可能是这小姑娘找错了买家,老板娘担心她得罪自己的食客。不过夏千沉还是迅速掏了钱,小姑娘的篮子里剩三串儿,他随便拿了两串出来,小姑娘攥着钱一溜烟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