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至少在院墙已塌的前提下,仍然走正门、敲门。甚至他听到她们久住之后,还想著送礼。人坏不到哪儿去。
就是实在太过不谙世事,她得再观察观察。
要是他傢世清白、品性贵重……没准姑娘都不用去溪源香会!
章嬷嬷迎上前去,和蔼可亲地道:“哎哟,老奴就说,不是叫郎君送礼的意思。郎君哪用如此客气。”
薑月窈一愣,她怎麽觉得章嬷嬷的语调好像变瞭?
十一也觉得眼前的老妪古怪,他问道:“什麽叫客气?”
“郎君送礼可不就是客气麽?”章嬷嬷笑著应和:“老奴的意思是,郎君想把这儿当个落脚地,隻管住下,用不著送礼。山下有大案,金老爷那般富贵的人物都能枉死,可见世道不太平。郎君擅长打猎,功夫好,住下我们也心安。”
“哦。那不是我送礼的原因。”十一瞭然,随口道:“这串鸡和这框毛皮,这些都是礼物。放哪儿?”
薑月窈本来在章嬷嬷身后,小鹌鹑似地站著,闻言身子一僵。
她可是知道原因的。他就是想戳她的梨涡!
她生怕章嬷嬷问他为什麽送礼,哪还敢不声不响地待在嬷嬷身后,连忙道:“放、放正房东侧房就好。多谢。”
章嬷嬷和十一都看向她。
手中的灯笼像她的思绪一般,胡乱地晃荡。薑月窈哪裡不知道自己突兀插话有些失礼,章嬷嬷眼底一定有不赞同。
但要是十一要是说出真实的原因,薑月窈怀疑,嬷嬷的眼底可能就不仅仅是不赞同。嬷嬷还不熟悉他,并不知道他并无恶意。她不想让嬷嬷误解十一。
薑月窈一个头两个大。先前,她想著十一不要唐突其他人,所以才劝他走正门、带礼物,正儿八经地上门拜访,做什麽事都要问过女郎。她哪会预料到,他照本宣科,而她是那个“女郎”。
这下好瞭,她简直是好心给自己挖瞭一个天大的坑,就差自己往裡头埋土。
薑月窈撑著精神站在原地,攥紧灯笼,面上努力勾勒出不失礼貌的微笑,还不敢笑得太过,免得梨涡明显,惹人来戳。
章嬷嬷咽下有关“为什麽送礼”诸如此类试探的话,眼下要紧的是保全姑娘的脸面。
她将少年的注意力拉回来,道:“哎哟,老奴这眼力见,还得我傢姑娘提醒。郎君拎著挺累,劳驾先放咱们正房东侧房吧。多谢郎君,真真是上好的皮料,最顶上那块兔毛正好做领子。”
章嬷嬷一边说,一边引著十一往正房偏殿走。
“我们才搬来,傢中简陋,实在没什麽能还礼的。这锦雉鸡瞧著怪新鲜。郎君要是不介意,老奴带三隻下山卖,也好给郎君置换一副碗筷。馀下一隻,等老奴今儿回来,炖锅热热的鸡汤,请郎君喝。”章嬷嬷推开偏殿的门,请十一放下竹篓。
“好。”十一欣然应允。
这样送礼之后得的回礼,可比吓得瘫软的花魁有意思多瞭。
薑月窈听出十一丝毫没有介意还礼简陋,她稍松口气,偷瞄竹篓。最顶上的毛皮果然是灰白色的兔毛,而不是那块黑毛皮。这礼物虽然跟她想的不一样,但怎麽都比金簪好。金簪价高,可嬷嬷绝不会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