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改造,肉体先行。就像今天,干它一个通宵!
整包组的生产就像过山车,有时候忙的透不过气,有时候又闲的无聊。
这一批的公安裤子,出厂遇到很大问题。先是检验检出质量事故,全部返工,已经装进箱子里的衣服全部拉出来,退回去,重头来过。后来好容易出厂了,却不知何故又拉回来,继续返工。
“娘个草币!”坏人们以各种方式发泄不满。
我继续负责核对规格,一天下来一个姿势,到了半下午,脖子动起来都吃力。
“今天晚上大家继续辛苦一下啊!就这些生活,什么时候做完什么时候回去休息!”面对着车间里山一样的裤子,刘小山问了一句,“这么多?要干到什么时候啊?”
“少废话,多干活,争取多干多休息。”
“通宵!肯定要通宵了!”
“妈的!我们犯人就不是人吗?这帮畜声,他们上面出的错凭什么要我们陪罪!”
“你觉得自己是个人吗?充其量算个动物!”
在看守所的时候我常常会想,人的适应能力真的强大,从茹毛饮血到现在几千年了,什么苦难都难不倒。20个平方里20多个人,每个人一个平方都不到,24小时吃喝拉撒在一起,被人监视,一样能过的乐活乐活。人的适应能力是无穷的,想当年红军爷爷长征过草地,皮鞋都可以煮了吃。眼前的这点小苦难,又算的了什么呢?
然而今晚,我就生生地品尝到了熬煎的滋味。这几天晚上一直加班,今天又做一天,思维迟钝,手脚不听使唤,灵魂想出去走走,手脚还不能停歇,晕乎乎地从事着机械的动作,以意志力强迫自己,坚持!坚持住!
八点钟,加班饭来了,我满心欢喜,跟着人群跑了过去,竟然就是晚上剩下来的米饭,还有早上没人吃剩下的酱菜!这是要闹哪样?真要空乏我身,苦我心志乎?
人群一哄而散。
“吃吧!想吃多少吃多少!管饱!”小组三帐犯常维刚对我说不出的热情,因为摊开的三张饭桌上,只有我一个人留了下来。我默默地盛了一碗饭,夹点没人吃的酱菜,默默品尝。
手上不能停,人实在困了。此时此刻,只要让我躺下来,我肯定一闭眼就能睡着。偏偏这时广播里又在播放着那句广告词,“饿的时候,吃饭最美;困的时候,睡觉最美!”我只感觉自己身体里的东西,正在一点一滴往下掉,身体都要不属于我了!
十一点半了,人迷迷糊糊,眼皮直打架,这时候耳朵里的广播善解人意,又换成了劲爆的DISCO,听不懂的歌喉在这个午夜叫嚷个不停……
“怎么样?大学生?”我猛地睁开眼睛,是雷志朋在关切地问我。
“还行。”
“行,就该这样!你行,我也行!”
夜深了,一阵一阵的睡意袭来,身子发软,耳边传来了刘小山沙哑的歌喉,“一月我离开故乡,找到了我的哥们李志强,两天两夜的坐火车,要去广州闯一闯……”
凄凉的歌声在午夜的空中回荡,鲜活的人生,你已经成了什么模样?!
第二天早上收工回去,路过炊场,人家已经开始运送早饭了。这样的通宵加班,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呢?我,挺过来了!
自从给家里回信告知了新的通信地址之后,接二连三来了几封信。父亲说桑律师告诉他自己已经到监狱来过,准备将物品送还,只是监狱不让进来。对于将物品转交家人的要求,他继续严词拒绝。家人说要再来一趟,而且约定了日期。
劳役终于出问题了!
我的劳役终于出问题了!在装箱时发现有好几件衣服的规格核对错误,吊牌和衣服上的规格对不上。由于已经到了装箱的最后关头,大家只好亡羊补牢,根据错误衣服的编号再把另外一件给寻出来。就这样翻箱,一直翻了二十几箱。我站在那里,听着身旁愤怒的呼声,心中惭愧不已。
肖克利准时把我叫了过去,“侬咯吊牌哪能看法子的?衣裳错了噶许多?咯要是出了厂还了得?后果撒宁阿吃不消!”
我闷声不语。
“说说看,都哪能回事体?”
“我无话可说。衣服都是我们这一档错的吗?”
“绝大部分都是拿咯边!伊拉那边只有一两件,很快就寻出来了!”
“我已经尽了力,至于怎么错的,我也不知道。也许各种原因都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