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教教伊拉!伊拉刚来,不熟悉,教教伊!”肖克利果然是这里的组长,他站在人群后边,手倒叉在身后,表情严肃。
第二封信
监狱长信箱还是没有回音,不会是自己一时紧张,扔错了箱子吧?我开始质疑起自己的记忆力了。总之不能再等了!于是我又放了整整一天的小电影,深夜时分再次把信写好,这一次,我充分揣摩了对方的心理,写的自己都有点感动了。
贼心虽有,但像上次假期休息那样做贼的机会却没有了。怎么投出去呢?我躺在床上,想着各种各样的时机,有了!
第二天早晨7点,准时出工,我故意跑到厕所那里,没有解裤子马上又折了回来,看看大家都已经走到了前面,看看身边再没人了,我熟练地拿出藏在口袋里折的整整齐齐的信,这次要准了,一丢,进去了!一个轻微的声响很快被我屏蔽,好了!我继续前行,若无其事地追上人群。
但是这次却没有那么天衣无缝,晚上我刚躺到床上,干组长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监房门口。
“怎么样?大学生?有什么事情需要我跟队长反映吗?”我心里咯噔一声:“没有啊,我这里情况都很好都挺正常的。”
“你早上出工的时候往信箱里投了什么?”一种小偷被人当众翻出赃物的感觉。
既然已经原形毕露,我只有坦白从宽了。“是监狱长信箱”,“里向写些啥么子?”干钊没有郭青知趣,穷追不舍。“没什么,只是关于劳役的事。”房间里还有耳朵,我尽力不让气氛过于尴尬。
整包所见
我被分流到了整包组,这一天,大烫组也开始执行了新的作息时间:下午3点出工,晚上11点收工。一起被分过来的还有马小明和刘小山。元卿被分到裁剪组。同在一个中队,可以常见面。
整包组的车间跟大烫组一样大小,人只有大概一半。一进去是一个空旷的走道,左边是几个管事的犯人,往后,是一排排高高的货架,由于已经出过货了,就像冬天的杨树一样光秃秃地站在那里。货架中间,三三两两地坐着几堆正在吹牛闲谈的犯人,声音并不小。我们三个新收站在岗亭对面的柱子旁边,依旧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娘草币!”“戆嘟!”“近亲!”嬉笑叫嚷声,此起彼落,时起时伏。
这里的活真简单,远没有烫衣服那么麻烦,就像这装箱,只要按照数量要求把已经叠放的整整齐齐的衬衫装到箱子里,就好了。两个人合作,一个负责点数字,一个负责往里面装,事情就这么简单。跟我搭档的是一个脑门上一片光秃秃的家伙,看了看番号卡叫谭有青。听到有人叫他大枪,也有人叫他杀人犯,看看他讲话那么老实,我很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传说中的杀人犯麽?
谭有青很勤快,做事总是冲在前面。他有些闷声不语,不像其他的老犯人那样喜欢摆点架子。
“你还有几年呢?”
“5年!”回答简短而有力,惊喜变成了失望。
“你过来一下,跟我一起贴号码”,大家都空在那里,他却单独叫我,显示对我的尊重么?
“胶带哪能这样拉呢?”他很耐心地手把手帮我把手势改正了过来,“不是这样的!应该从后头绕过来,这样才符合规定。”
“不就是把标签贴上去吗?粘上了不就OK了?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由于他比较客气,我也收回了顾忌,敢于直言。
“你坐着休息吧,我自噶来!”
肖克利的腔调
肖克利坐在管事的桌子旁边,两只手掰着一条白乎乎的胖腿压在另一条上面。
“自噶介绍一下!”
不是明知故问吗?“报告!罪犯……”
“撒宁让侬喊报告词啦?我又不是人民景查,随便讲讲。大家都是老乡,讲话随便点。”
但是这个肖克利讲话并不随便,他很快抓住了我的小辫子,“我听说你做生活不行啊?这怎么行呢?这是什么地方?监狱!你搞搞清爽!你是什么人?犯人!你到这地方来干什么?不是来享清福的,是来吃苦头的!在我们四大队,就是要生活做好,生活做好了,别的东西才有的谈,生活做不好,吊儿郎当,好处啦啥么子,想也不要想!”
“我听说你想法还蛮多的?在大烫组还投了监狱长信箱?你是我老乡,我告诉你!”他指了指对面的岗亭,来队长今天不在,一个戴着眼镜的老队长正坐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看报纸。
“他们很忌讳这个东西,你要是有啥想法,你讲出来!好给你解决的,会帮你解决。不好帮你解决的,你投那个箱子也没用!你是我老乡,我跟你明讲了,你要是喜欢投那个东西,作为老乡,我偷偷跟你讲,以后有你的小鞋好穿了,有你苦头好吃了!”
“你不就是想混只洋差、人适意适意吗?在这,凭你的条件,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这需要靠你自己去争取,靠你自己做出来!既来之,则安之,早点回去是真的,你读书多,出去可以钻点法律的空子。”
“报告组长,人都是活在希望中的,只要能够看到希望,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如果希望也没有,还努力什么呢?大不了跟在新收犯一样,努力去吃电景棍!我已经跟步指导讲过了,我不希望时间过的太快,我想充分体会这里的感受。”肖克利一双眼睛看着我,很有些不解,胖腿大概也酸了,放了下来,“在这个整包组,我是四犯、组长!第一责任人!你要是有什么事情,首先要跟我讲!晓得了吧?好!你信任我,我也不会亏待你。但是这个信箱,以后不要再写了听到了吗?”“我知道您对我很关心,但是这个我现在还不能向您保证。我跟犯人没有任何的过节,我主要是跟他们景查,如果他们不讲道理,我作为犯人,能做什么?又不可能采取其它的手段,这里全封闭管理,只有采取这种方式。减不减刑,我也没有看的很重。反正我这个刑期,也没什么大的花头。”
“你不信任我,总该信任你的老乡吧?有什么话你觉得不好跟我讲,你可以先跟你老乡讲。如果你要再写的话,提前通知我,我也好对上面有个交代,这样总可以了吧?好!那就这样,反正你硬要写也是你的合法权益,但是我要提醒你合法的未必就是对的,你以后会明白的。聪明的人要从别人身上吸取教训,一根筋在这个地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有,你们一起来的三个人,我听说脑子都不是太好,你算稍微好一点,他们两个要是有什么动静,你要告诉我,听到了吧?啊?好,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