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宇想起来开学那会儿见到的江遇,和现在站在他眼前的人模样差别太大。江遇叫了车回了百花胡同,地上到处都是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他回到客厅,看见了徐美音呆坐在沙发上的身影。在徐美音看过来之前他移开了视线,去厨房简单煮了碗面端到她面前。他回到屋里,熟练地掏出了那盒烟,坐在书桌前看着那把吉他一言不发。到了半夜,地上的烟头已经七八个了。他睡不着。他也不敢睡。只要闭上眼睛,江莱的面容就会出现在他脑海中,带着一声又一声担忧急切惊恐的呼唤,冰冷的湖水从心里冒出,一点一点浸湿着他所有的一切,直到最后几乎窒息般的醒来。他一直在重复这个梦,被惊醒时四周死寂,只有他的呼吸声。房间里没开空调,他手脚冰得几乎没了知觉,手指间的烟夹不稳,轻轻一抖,烟灰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他出神似的盯着看了会儿,几秒后感到了皮肤被灼伤的痛。一口烟吸进肺里,胸腔霎时涌出一股猛烈的反胃,他弯下腰一直在咳,咳完了又吐,眼眶通红挂着泪,但肚子空空,什么也吐不出来。天已经大亮。侯意放假比他们几个人都要早,回来后的第二天就去医科大找了江遇,他在冷风中等了很久,冻得直哆嗦,再抬头,看见不远处的身影时几乎一下就愣在了原地。周围的学生被冷风吹得受不了,小跑着着急离开。而那道身影走得缓慢,脚步极轻,任寒风吹打在脸上没有反应,瘦弱得像是随时都会倒下。侯意连忙跑过去把手套围巾全部摘下给他套了上去,抬头把江遇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脸色惨白,眼神如一潭死水。附近的餐饮店暖气开得很足,侯意端来一壶热水给他暖手,让他喝下暖身,急得坐都坐不下来,站在他身边来回走。“你怎么瘦了那么多?”侯意皱着眉头,“我找你你什么也不说,把我吓死了,你和訾落到底怎么了?怎么就突然分开了啊?”江遇还是不说话,侯意站在他身边:“行,你不愿意说我不问了。但你也不能这样对自己啊,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要是落落看见会——”对上江遇的视线,侯意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着江遇的目光忘记了要说什么,只觉得果然在提到这个人的时候,他的情绪才会发生波动。冷静下来后服务员上来几道热菜,跟着又端来两碗热腾腾的面,侯意看着,犹豫了一下:“我回来前去找过訾落。”江遇的手指摩挲着瓶身,店里非常暖和,他身上好像没那么凉了。“……他也瘦了一些,也没去琴室了,巡演什么的,也不再跟了。”侯意说,“我也问过他原因,他跟你一样,什么都不说。”面散发着热气,江遇看了很久,抬手揉了揉眼睛。“你知道我和孟姝是因为什么分开的吗?”侯意笑了笑,“没有什么原因,是因为我腻了,和一个我们学校的学姐在一起了。”“其实和孟姝在一起的时候,我有一次真的非常认真地在想,要不要和她一直走下去。但是吧,”侯意顿了下,点了根烟,“感情这玩意真是没法儿控制的,我渣,我对不起她,我承认。”“去a市的前几个月我就想过要不要和她分开了,我本来也觉得长久不了。”侯意抬头,透过薄薄的烟去看他,“但我真没想过你和訾落会分开。”“你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总要比其他人坚固的多吧,虽然你们俩都不愿意说原因,但我还是觉得……啧。”侯意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没人想看到你们这个样子。”说话这会儿功夫面已经在慢慢变凉,侯意叫来服务员去加热,江遇始终低着头,侯意也不再说了,见他一直不吃,便夹了些菜给他。面上来后江遇一口没动。“话不说,饭还是要吃的啊。”侯意说,“吃碗面出去就没那么冷了,这么多菜我哪儿吃得完啊。”江遇手指动了动,摇了摇头,说:“我吃不下。”侯意没明白:“什么意思?”江遇闭口不言。接近期末的学生每个人都很忙,江遇这几天没去实验室,在图书馆自习室复习,到了时间后就回家,到家时才发现地上又是狼藉一片。徐美音还在发狂,捧起一个陶瓷杯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滚!滚!你是个什么玩意跑到这问我要儿子,我应该问你要儿子才对吧!你的儿子害死了我的儿子,想带他走?门都没有!我就让他一直留在这个家里,永远都不要忘了这些发生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