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眼前的女人极美,这种漂亮与林知漾那种张扬的殊丽不同。非但不浓艳,反而内敛隽秀,神秘又干净。静静坐在那里时仿佛一幅水墨画,素雅清冷,笔笔清明,让人不忍近观。她似乎不会笑,脸上半道笑纹没有,而这种疏离感格外优雅,绝不会让人生厌。看向人时,明明眼波之中并无波澜起伏,却无端引人怜惜。从审美角度来讲,见到郁澈的第一眼,孟与歌便知道林知漾执着个什么劲了。在她看来一团糟的感情,林知漾守得跟宝贝似的,多半是因为,这个人是郁澈。孟与歌认识她那帮大学同学,旁敲侧击过,哪怕玩得再好的,也没人知道她有新情况。她的嘴巴严实地不像林知漾本人,而原因仅仅是郁澈不喜欢别人知道。林知漾除了郁澈本人,丝毫不关心其他事情,一味地闭门造车。孟与歌动用关系查了查,郁家在淮城跺跺脚便有场震动,家族声望足以让郁澈不敢做任何出格的事情。若是郁家家风森严,郁澈的所作所为便说得过去了。但这只是她的猜测,而这部分内容,是林知漾不想也不必知道的。她只是单纯喜欢一个人。郁澈没有隐瞒,也没有细讲:“我昨晚陪家人,没有照顾到她的感受,冷落了她。”孟与歌昨晚看到林知漾那副鬼样子,气得半死,心里在暗暗发誓,如果见到某个坏女人,要指着她鼻子骂。但见到郁澈那刻起,孟与歌的暴戾就彻底歇菜了。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因为生来居上,又在高等学府做副教授的缘故,气质特别得像有块免死金牌。估计能做到指着她鼻子骂脏话的人,不是瞎子就是神经病。虽然想替林知漾打抱不平,却不想掺和她们之间的事情,孟与歌只是说了句:“你有你的理由,但知漾未必要次次谅解。”“我明白。”郁澈把水杯放回桌上,从林知漾天天窝着的沙发上起身,客气道:“谢谢你,我先回去了。”“不送。”孟与歌没说出口的是,她这回踩着林知漾的底线了,满心欢喜却被人糟践,是林知漾最痛恨的事情。当天夜里,北风呼啸,淮城的初雪下得纷纷扬扬,伴着一阵大惊小怪的鬼哭狼嚎声降临这座靠南的城市。林知漾的书里有记录去年的初雪,是12月3日,比今年早了一个礼拜。那天林知漾睡懒觉,一觉醒来毫不知情,拉开窗帘发现满城素裹。她全副武装地出门约架。明筱乔和其他朋友跟她痛痛快快地打了场雪仗。郁澈有印象,她那天遇见明筱乔,还在纳闷平日里精致的姑娘今天怎么不修边幅,这样狼狈。那时候她还不知道,罪魁祸首是她刻意不回信息的林某人。淮城太小了。今年错过了初雪,林知漾会不会遗憾。郁澈坐在窗边,她看不清外面的雪花,玻璃上只有满室灯光和她的镜像。又打了一次电话,还是关机,她发消息过去:【淮城下雪了,你在哪儿?】郁澈第一次故意熬夜,只为了等一条信息,她猜林知漾会熬夜,说不定心情好就回复她了。无论回复什么。哪怕只是一个表情包,也能救赎此时的她。没有。她把煎熬留给了站在原地的人。郁澈联系不上林知漾了,一周里,她打了无数次电话,发了很多短信。都石沉大海,没有回音。一个人想走进另一个人的世界,需要做足功课,费上许多力气,才能制造出一堆披着偶然皮的必然;而离开另一个人的世界却轻而易举,甚至都不需要通知那个人。单方面地撤离就好。周三晚上,郁澈照例驱车到了民宿,这家是她精挑细选过的。房主不在淮城,也无意赚钱,只想让人帮忙暖新房。周边设施齐全,安全但不安静,最大的好处是里市中心远。每当车开到这个地方,郁澈便能喘上气。她在民宿里独自待了一个晚上,奢望着下一刻林知漾会开门进来,像无数个星期三晚上一样。她有时候捧着奶茶,有时候带着耳机,有时候精心打扮,也有时候头发乱糟糟地就来了,像刚从被窝里爬起来。郁澈喜欢看她懒散和不讲究的样子,可爱得让人想揉她的脸。失眠到十二点时,郁澈彻底放弃,开了灯刷微博,林知漾更新了。她录了一个一分钟的视频,吉他弹唱的《让》,“多想要找到一丝挣扎在你脸上,可是你美得冷得淡得像月亮……”清柔婉转,尾音干净,把这首歌唱成了值得娓娓道来的故事。视频只露到脖子,偶尔下巴出境,粉丝们得了福利还不知足,问为什么不露脸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