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象令说:“有,那把剑的剑身上,除了有杀邪的痕迹,还有饲火族的真火标记。我虽然用它证明了永元的清白,却也连累了饲火族,让他们平白蒙受了骂名。”
江濯道:“你说饲火族,我们这趟从近南二州出来,正带着一位饲火族的族人。想必你还不知道,他们一族遭人陷害,已经被天命司给杀光了!”
他当下回到茶案旁,把安奴与饲火族的事情对李象令尽数道来。雨声沙沙,等江濯讲完的时候,桌上的茶已经凉了。
李象令拢着宽袍,沉吟片刻,对他们说:“想不到竟还有这样的后续,自从近南二州沦为天命司的属地以后,许多消息,外头是听不到也查不到的。”
江濯道:“如今天命司一家独大,纵使有人听到风声,也不敢与他们堂前对簿。你刚问我还记不记得永元仙师的剑,难道你这条手臂也与那把剑有关?”
李象令起身,她这几日瘦了许多,影子落在竹帘上,像枝倚窗独放的梅。她看了会儿雨,说:“当年仙音城一事,我知道永元是清白的,可惜谣言四起,有如聚蚊成雷,为了平息众怒,我失了仙音城这块属地,把它让给了辛州庞氏。但你也知道,庞氏拿了这块地,没多久就归顺了天命司,从此我再也查不到有关这件事的细节了。”
她回过身,接着道:“我为了不忘旧事,把永元的剑一直带在身边。半月前,我因为宗门琐事前往祈愿河,途中经过仙音城,那把剑居然震动了。”
洛胥把自己杯中的冷茶喝了:“旧剑闻旧阵,若我猜得没错,这是那把剑又一次感受到了当年的邪气。”
李象令说:“不错,我匿气潜入,果真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正如洛
公子所料,在仙音城中,竟还有个残破不堪的旧阵。”
江濯道:“召凶阵?”
李象令说:“是个与召凶阵很相似的阵法,可惜我回来翻阅门内经卷,却始终找不到它的名字。”
江濯心头闪过一阵记忆:“与召凶阵极为相似的阵法?我倒是见过一个,名叫‘幻影阵’,是陶圣望临死前模仿召凶阵画出来的。”
李象令问:“什么效果?”
江濯说:“不强,只能召出一个幻影……”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到:陶圣望经脉皆断,已经无法再用灵能,他要画阵,只能借助符咒,所以画出的效果与真正的幻影阵天差地别!
李象令道:“当年景禹凭一人之力,破了鲲鹏剑阵,又与永元缠斗半宿。知隐,你杀他的时候,他如何?”
江濯说:“他体虚步浮,虽然有黑雾助阵,却不如在仙音城那夜厉害。我当时以为是他中了永元仙师兵器诀的缘故,可事后想来,他那夜有许多杀招都没有施展!”
洛胥指腹微抬:“也许不是他不想施展,而是那夜他施展不出来。”
李象令道:“正是,我见了那残破旧阵,便猜测景禹之所以能杀永元,并不是因为他修为高深,而是因为他提前在仙音城中布下了那个阵法。”
江濯说:“既然他在仙音城布下的是幻影阵,那么为何他回了怜峰,却要改设召凶阵?这两种阵法究竟有什么不同?”
李象令道:“我也有此疑惑,为了弄清楚这件事,我打算寻个时机再探仙音城。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动身,霈都就先出事了。”
江濯心神震动:“霈都?!”
霈都是中州腹地,也是雷骨门的老家。传说数百年前,六州还是明暚女王统一的白薇朝,霈都作为月神晦芒的诞生地,曾做过一段时间的都城。可惜后来晦芒消散,霈都成了荒城,直到战乱平息,它才重见天日。如今霈都虽然不复当年的风采,却还是雷骨门供奉祖师爷的地方。
李象令捡起那截空袖:“我在霈都碰见了几个堕化的神祇。”
洛胥重复:“几个?”
李象令说:“我持剑二百年,也算见过些世面,可哪怕是六州乱战的时候,也从未有过堕神聚集的情况。当时堕气冲跨了霈都的封山咒,若不能立刻封天镇神,只怕仙音城的事会重演。”
——她实在是可怖!
这世上的通神者数万万,其中能以凡人之躯封天的更是少数,而她不仅能封天,还能独身镇住几个堕化的神祇,其修为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然而可惜,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能用剑了。
李象令松开手,空袖荡在一旁。她眼眸回望,对江濯说:“知隐,此事我还没有想好该如何跟你师父说,也请你先不要跟她提。”
江濯沉沉叹出口气,把头扭开了:“你管得住我,也管得住小师妹吗?她哭得那么厉害,只怕师父已经知道了。”
李象令道:“小妹很乖,不会轻易让她师父难过。说回旧事,我一查仙音城,霈都就出了事,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不想我继续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