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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第1页）

“咱们家原来不是这个镇上的，在沪州的中心街上，是当时的大户，有属于自己的产业。在小鬼子刚打进来的时候，你太爷爷还活着，小鬼子是想拉拢你太爷爷，也希望你太爷爷可以劝说其他人一起投靠日本人。你太爷爷当时就拒绝了，而日本人直接把你太爷爷给扣下了，当时你太爷爷在去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了，把家业都传给了你爷爷，并且嘱咐他可能的话就变卖家产，到一个没有小鬼子的地方去。让你爸爸带着你妈跟我趁他们没有注意之前赶紧离开，你爷爷断后。那时候你爸妈刚结婚没多久，都没来得及通知你的外家。”奶奶说着就叹了口气。“那后来呢？”“我们是连夜走的，也亏得当时走了，第二天早上你太爷爷就被日本人带去了，还有人来家里控制住了大门，所有人都是只进不出。当时我们只是想在沪州躲一阵子，等这阵风过去了就回家，没想到你太爷爷的做法惹怒了日本人，他们把你爷爷也抓了起来，想要逼你太爷爷同意，也想比我们回去。当时你爸爸还在想办法就他们出来，遇到了你爸爸他们后来的上司。给我们的建议是将我和你妈妈先转移到后方，方便就出人后撤退。那时候我真的是度日如年啊，我们跟着部队来都这个镇子里，在这我跟你妈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啊，就是硬熬着。在这一等就是五个月，你爸爸才回来。刚开始的时候就是啥也不说，让我们也不要问，可看他那状态咋可能不问啊。”“啥状态啊？奶奶，”“你爸当时那胡茬都可老长了眼睛比那兔子都红啊，整个人瘦了两圈不止，面色蜡黄，一看就是发生啥大事了，当时我就想最坏的结果不就是你太爷爷跟你爷爷都去世了嘛，有啥接受不聊的。我就跟你爸说，‘有啥事就说出来，我这一把年纪也不是那种经不住事的人，是不是你爷爷跟你爸都死了’，我问完你爸那眼睛就更红了，眼泪都开始掉下来了。”“太爷爷他俩真死了啊？”“是啊，死了，死的还特别的惨，就在那些他们想笼络的商户面前，把你太爷爷折磨死的。”“那爷爷呢？”“你太爷爷是个特别硬气的人，他的硬气已经刻在骨子了，看见你爷爷被日本人也抓来了，就说‘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当卖国贼的，我们白家的儿女，只能站着死，不能跪着生’。日本人听你太爷爷这么说就让人把你太爷爷绑了起来，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把你太爷爷的腿骨给敲得粉碎，把手指甲一个个的拔下来不说，还把手指都一根根地剁了下来。你太爷爷一直也不松口，后来他们看你太爷爷的骨头太硬了，就直接开枪杀了他。可能比起折磨，死亡更像是解脱。你太爷爷死了之后，他们就逼着你爷爷表态，你爷爷也说了当时同样的话。”“那爷爷是不是跟太爷爷一样的惨啊？”“你爷爷比你太爷爷还惨。”说着奶奶眼里的泪就掉出来了。“日本人把你爷爷带到了大牢里，先没有折磨他，就是饿着他，只给他水喝，不给他饭吃。见你爷爷还不松口，连水都不给他了，后来又是鞭打，又是烙铁，还有往指甲里钉带倒钩的竹签，再把竹签拔出来。你爸爸他们找机会救你爷爷的时候已经是我们离开的一个月之后了，那个时候你爷爷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那鞭子上沾的都是盐跟辣椒水，你爷爷就跟一个血人似的。那身上连一块囫囵的地方都没有啊！！你爸爸说当时他都没法下手去抱你爷爷。你爷爷在看见你爸爸之后问了问我跟你妈妈的情况，就让你爸爸保护好我们，让他快走，并切告诉他，白家的孩子永远不能当卖国贼，这是你太爷爷留下来的话。你爸爸当然想把你爷爷就出来了，可那时候你爷爷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就在争执之间日本人回来了，他爸爸他们折损了四个人才逃出了。他们逃出来之后就一直被追捕你爸爸也非常自责，觉得如果他当机立断一点那四个人也不会死，而且你爷爷也没有被救出来。后来你爷爷的尸体就被挂在沪州最高的地方。那些商户有些就投靠了日本人，那些没投靠的也都被残忍的折磨死了，咱家的家产也都被日本人给收缴了。”“可是奶奶，如果太爷爷当时假装投靠他们不就好了，也就不至于死了吗？”“奶奶等我傻乖宝啊，唇亡齿寒啊，他们咋可能真的相信投靠的我们，只会把我们当成刀，刺向我们自己族人。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国都破了，那还有家啊？”“那是太爷爷死了啊，人不都应该想保护自己吗？”“在小事面前，是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可是在家国大事前，总有人要牺牲，特别是像你太爷爷这种能影响很多的人，不能因为一时的苟且就至于国家不顾，已经着起来的火，迟早会烧到我们自己身上，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那时的我还不太懂奶奶说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句话的含义，我就想着肯定得先保命啊，得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事情，那死了不就啥也跟不了了。我问奶妈，那死了啥也干不了，有啥用。奶奶告诉我，“人固有一死，若轻于鸿毛，若重于泰山。他是不能在做什么了，可他可以让活着的人继续坚持下去。如果所有人都图一时安瑜，那现在的我们还在战火连天的苦水里挣扎呢。”我没敢说，坚持了这不也还打仗呢，也没结束这苦水，还得挣扎，还得死人。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爸爸看见奶奶红着的眼睛就给我劈头盖脸一顿训啊，给我训得一愣一愣的，就问我是不是我说啥不该说的惹我奶奶伤心了。：（）浮生若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