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之睨着梨花木桌上的茶盏,表情微动,轻声道,“阿茶,女子在这世道可有抉择之权?”
阿茶微怔,无言以对。
自那日起,宋沅庭没再寻李桃之,此事亦渐趋淡忘。
仿若那日陛下亲临,似一场梦。
只不过宫里的炭火多了些,雾昔宫的窗扇亦不再透风。
多日后,太傅返程归来,与太后共议婚期及日程。
终定于攸和六年二月十八成婚。
在此之前,李桃之需先行启程,抵达元国都城,休整十日,以待出阁。
近些日子,太后和内务府的总管正筹备李桃之行装嫁妆,太后召她商议数次,李桃之郁郁寡欢,不甚热忱,久而久之,太后亦不再唤她。
李桃之知晓,太后亦只是些明面上的功夫,实则内里并无多想与她商议。
所幸随她意了。
日子索然无味地过着,终在李桃之离开上京的前几日,太后为她设宴,并邀各府贵女前来。
此宴谓其践行,实则是一场宫妃选秀。
李桃之兴味阑珊,然到底还是赴宴了。
大清早,她便被阿茶拉起来梳妆,太后此番倒颇为慷慨,赏赐了她诸多布料首饰。
织金锦、浮光锦丝、赤金松鹤长簪、碧玉滕花玉佩
无所不有。
可李桃之并未瞧上一眼,她每日坐在桌案前,提着笔发呆。
这些日子,她甚少梦见皇兄了,但想要出逃的念头,终日萦绕于心。
那日阿茶的话,让她一番醒悟。
女子在这世道无抉择之权,但有跑路之权啊!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再等,就要出嫁了。
今日人多嘈杂,太后心思定在选妃一事上,李桃之欲趁乱逃跑。
她将念头告知阿茶,阿茶笑语嫣然,甚至还和她一起商讨。
两人对宫外的广阔天空,心生向往。
那是自由,无拘无束,任其遨游。
今日宫宴,李桃之并未着华丽宫裙,仅着一袭珍珠白长裙,外披同色狐裘,并不打眼,可她姿容明艳,穿在她身上宛若天仙。
阿茶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公主,上京城的老百姓,可夸您为天仙呢!”
李桃之笑笑,未置一词。
美若天仙又如何,命运不照样坎坷。
李桃之看向镜子的人儿,眉如远黛,目若秋水,一袭素雅宫裙,闪烁着清冷的光泽,倒将她那份媚态遮掩了些许。
她转了个身,细声问,“阿茶,这般逃跑是不是方便些?”
阿茶围着她转了个圈,点点头,“是,公主,美而低调。”
李桃之听了这话,忍不住笑道,“阿茶,美怎么低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