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岑如是想罢,又觉得如此利用琴濯不妥,几番思量后暂且搁下了念头。小红庄里有天然的溪流穿庭而过,午间的宴席便绕溪而置,曲水流觞别具风格。孟之微不禁道:“我以为做商人都是铜臭味多一些,没想到这位张九爷雅兴颇多,比那些文人墨客还讲究。”“当年钱州的才子里可是还有张九爷一份呢,不过张家世代经商,好像有祖训子孙不入朝堂为官,所以张九爷最后还是选择经商了。”那会儿孟之微年纪也小,对人们口中乐道的事情并不感兴趣,琴濯也是因为爹娘的原因才耳濡目染。孟之微一边听着琴濯讲述,一边细细打量张九澄,逐渐品出味儿来,“你还别说,透过张九爷的胡子,我发现长得还真不赖。”“亏你还是状元呢,光看人长相。”琴濯觉得自己白说了半天,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碗里,“别看了,再看也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你既注重皮相,还不如看看你们皇上。”“皇上天天看,不也会腻。”孟之微抬了下眉,把目光调回菜品上,觉得味道不错后边专注吃起来。琴濯从不会辜负美食,所以吃东西的时候从不会心不在焉,尝过两道菜便夸厨子,“这芙蓉肉做得真不错,肉质很鲜嫩,不知道张九爷哪里找来的厨子,我倒想去讨教一下。”“这不是虾么哪里来的芙蓉?”孟之微从饭间抬起头,看着筷子尖上色如芙蓉的肉片道。“我现在发现给你吃好东西就是暴殄天物,吃过的东西你也不会记着。”琴濯摇摇头,又不厌其烦地说起菜名,“这菜是猪肉跟虾肉做的,因为形状跟颜色故有此名,并不是真的芙蓉花。”“这不是跟那道荔枝肉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你倒还说对了。”琴濯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顺便夹了一筷子芙蓉肉到她碗里。“你要早说我也就明白了,我这门外汉哪里知道这些,皇上也不一定知道呢。”孟之微朝着对面扬了下下巴。“不知道都要比,你还挺骄傲。”琴濯也看去对面一眼,见薛岑这半天只是喝酒,菜并未动几口,暗道此人不懂养生之道,如此空腹饮酒必然伤身,当皇帝的日理万机还不懂得保重自己,实在是任性。琴濯和孟之微都不擅饮酒,每个桌上都摆着一小坛酒,瓶身青翠,瞧着也喜人。琴濯把酒倒在一样青翠的玉杯中,闻了闻又看了看,却没有入口。孟之微道:“想喝就喝两口,醉了不还有我带你回去。”琴濯的酒量很不好,往常家里酿的果酒她也只是抿小半杯,多了便上脸,晕晕乎乎一整日都不精神。她闻着这酒味醇香,又见薛岑一杯接一杯好似喝凉水一般,以为味道必然不会太烈,哪知一入口差点从鼻子里呛出来,掩着帕子咳了好半天。孟之微帮她拍着背,也闻到了浓郁的酒味,打消了尝一口的念头,亦道:“皇上的酒量真好,我看他喝这酒面不改色的,还以为不这么烈呢。”不得不说琴濯也是被薛岑给迷惑了,抬起头来不禁有些埋怨,这人也太会迷惑人了。大事儿在宴席上谈不下来,小事儿也不必谈,作为张九澄的座上宾,当晚琴濯薛岑一行人便留在了小红庄。朝廷的事情是琴濯管不了的,不过因为她父亲跟张九澄的关系,夜晚的茶桌上便有了她一席之地。孟之微看薛岑没意见,心里松了一下。茶桌上,如非张九澄主动询问,琴濯是不多一句嘴,一来她不知道薛岑具体想做什么,二来也是不感兴趣,若他们所求的事情上真能用得着她这段人情,她也不会吝啬开口就是了。人对于不感兴趣的事,总是会听得昏昏欲睡。琴濯不想当着众人的面打个不合时宜的哈欠,所以一直在捡攒盒里的零嘴吃。漆得朱红的雕花攒盒有足足十二个格子,每一格放的东西都不同,这也意味着里边盛不下多少东西。琴濯不太喜欢里边的梨片,独独剩下又觉得怪难受的,偷偷给孟之微面前的盒子塞了进去。孟之微一侧坐着杨大人,再往前便是薛岑。对于这类酸甜的东西,薛岑一向少碰,眼角余光看到琴濯的小动作,唇角略扬,顺手把自己面前的盒子推给了杨大人。杨大人上了年纪也不爱这些,又顺手推给了孟之微,孟之微自然而然又给了琴濯。于是桌上的零嘴基本都进了琴濯的肚子,唯有剩下的梨片琴濯都给归纳到了一个盒子里,孟之微趁着别人说话的时候叮嘱她:“小心牙酸。”琴濯小声道:“都吃完了你才说。”对她无端的指责习以为常,孟之微没有恼,默默倒了杯绿茶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