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陆公子虽说是宁国驸马的弟子,可到底是外男。县主既然有婚约在身,当注意言行举止。”姜禾抬眼看向座下不远处的两名提议的官员,眉头紧蹙的看着他们,山雨欲来的怒意被压制在眼底,随后转眼看了眼斜对面坐着的无动于衷的阮青瑜,突然轻笑起来。“两位大人言重了。既然是说到礼数上,那咱们也来好好讨教一下礼数。”姜禾看向左边穿着孔雀绯红官袍补服的那位大人,“敢问这位三品官的大人,我乃是有着食邑的县主,若论等级来说,我便是正二品,而大人只是区区一个三品官,又有何资格指点我的礼数问题?再者,今日乃是宜安公主的及笄之礼,我乃是客,大人自也是客。同为客,大人为何不与他人或是皇上讨论一些见闻或是政事,偏偏要来管教我的礼数问题?且,就算我的礼数再如何不入眼,座上的皇上乃至我的父亲宁国驸马都未曾出言教导于我,而大人一个区区三品官难道就想越俎代庖吗?”“这……”那位三品官大人立时被姜禾这一番话说的膛目结舌,不得不看向座上的皇上,向其求助。“张大人,陆公子乃是朕让宁国驸马带进宫的。至于原因,乃是宜安公主提议。今日既是公主及笄之礼,京都中世家子弟也都因此入宫祝贺,陆公子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座上的皇上此时出声,说话间,他看了一眼姜禾和她身旁的陆霂尘,又看了一眼自己座下向自己不停眨眼的宜安公主一眼后,暗暗叹息,“京都并不是十分重礼仪教条的严格之地,众位大人还是莫要再深究了。至于陆公子与姝姀,想来也是兄妹之情。妹妹黏着兄长,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之事。”“皇上说的是。”众位大人命妇公子和小姐们纷纷举杯与座上皇上相祝。姜禾听完皇上这一番解释后,她缓缓地闭了闭眼,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裙裾一角,她内心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竟然真的笑出了声,眼泪却偏偏涌出眼角。陆霂尘手指微动,摩挲着姜禾的手背,姜禾转过头看向陆霂尘,唇角那抹嘲讽讽刺的笑容在眼中的苦涩下显得凄凉绝望。“师兄,你说好不好笑?”姜禾眉头紧蹙间又松开复而又紧紧皱在一起,她眼睫颤动,唇角的弧度逐渐被压制,手指摩挲着陆霂尘的指尖,顾左右而言他的转移了话题。“我没事,有些闷了,我想出去透透气。”姜禾刚有所动作时,微松的手指被陆霂尘复又握紧。她抬眼看去,只见陆霂尘对着自己摇了摇头,姜禾轻轻长舒一口气,竭力压低心中的烦躁。“师兄,我真的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东西,想一个人静一静。师兄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去吧。我等你。”陆霂尘摩挲着姜禾攥了攥自己手指的手,慢慢放开了她的手。一直注视着姜禾从廊柱后走向殿门的身影,陆霂尘回想刚刚自皇上说话时,姜禾愈加不对劲的神色,垂眼看着手背上被姜禾无意识掐出的月牙甲痕,轻轻叹息。“禾儿,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一样的偏执……”走出内殿的姜禾,仰头看着殿外的天空,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她抬手挡住一部分刺眼的阳光,眯着眼睛看着天边飞过的一群飞鸟。“你说,若是有选择,你是想当这四方园里的鸟儿还是草原上的雄鹰?”姜禾轻浅的声音幽幽响起,而身后的宫人有些怔愣的抬头看了看,这才察觉到姜禾是对自己说话,宫人沉默了会,斟酌着回答,“奴婢不知道。”听了宫人避重就轻的答案,姜禾低笑,她收回手看着手心的阳光,像是在自言自语,她的眉眼淡淡,偏偏眉心处隐藏着一股自弃的无奈。“从前的我,怕是也是如你一般,所以……才会有如今的我吧。……去吧,不用跟着了,我自己转转。”姜禾话音落下,提步下了台阶,她的步履缓缓,鬓间的珠钗也是轻轻晃荡,再不如之前那般恣意,像极了仕女图中的名门贵女从画中走出。假山后的荷花池,荷花已然全部开放,姜禾站在池边看了好一会儿,正打算再往前走时,一道声音打破了姜禾瞬间的恍惚。“倒是我小瞧县主了,长生醉和钟情蛊竟然都被县主解了。只是,如今的县主又想做什么?”“阮青瑜,你来做什么?”姜禾转过身看向靠着假山轻摇折扇的阮青瑜眉头微蹙,眼睛微眯,冷意十足的声音里透着满满的不耐。“自然是来看看县主想要做什么喽。”阮青瑜绕着姜禾缓步而走,眼睛微眯,那双浅褐色的眼眸里全然是一副打量的神色,他对姜禾溢于言表的厌恶视若无睹,自顾自地说着,“县主此番前来荷花池是想做什么?……故技重施?以此来打断宜安公主的选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