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航有时候觉得自己还挺适合做客服这个工作的,行行有本难念的经,做客服这行,绝对不能投入什么感情之类的东西。要事不关己,要无所畏惧,要反话正说。他的同事,特别是几位姑娘,经常被无理取闹缠着退款,一分钟能发几十条信息,完了还要评最低分的买家气哭,气多了大家的精神状态都有点问题。这个月,还离职了一个,离职的那个是个势利眼大姐,整天把难搞的售后单偷摸着转给别人,项航还有点震惊,最会投机取巧的居然离职了,不知道是去哪里另谋高就,只能祝福她的未来同事了。
项航其实挺无所谓的,虽然有时候也会着急上火,但他没往心里去,偶尔还觉得挺解压。难缠的买家,他次次都是奉陪到底,心情好的时候老老实实拿话术斡旋,心情不好的时候跟买家对骂都是有的,来啊,你过得不好,我也过得不好,谁比谁操蛋!
有时候他也纳闷呢,隐形眼镜这种放进眼睛里的东西,厂家就不能做质量好点?质量好点他们当客服的也容易做人,不用偶尔良心还隐隐发虚,发虚了还得昧着良心解释一堆。
我们产品的质量是没有问题的…可能是运输粗暴导致…是批次问题云云。
不过这么便宜,成本估计不到一块一双的隐形眼镜也有框框一大堆人买,看来大家的生活都过得不怎么样。只能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他们客服这种牛马就整天抱着个键盘,拿着一份不高的工资,对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还非得拿出来掰扯,想着最后再捞点便宜占占的各种离谱要求疯狂敲字,最大的能力就是让自己不被气到。
据项航的观察,买家大多是中年大姐和刚上学没有工资的大学生,对这两种人,话术完全不同。
说到大学生,吴漾感谢大学生,感谢寒假,感谢青春女大,上次来的妹妹给吴漾疯狂介绍顾客,还帮她发了一条朋友圈宣传,小吴师傅都要感动死了。
今天来的就是那个妹妹的两个同学,都在广州读大学,读的都是艺术类的,她们对睫毛款式都很有自己的想法,有一个甚至拿平板画了个图出来,让吴漾按着图来做,是偏自然挂的仙子款。
小吴师傅今天很仔细地帮妹妹的睫毛分了层,层次分好接起来效果更好更自然,倒不是说她区别对待顾客,可能是因为青春女大们跟她其实是同龄人,自尊心作祟,小吴师傅对得到同龄人认可这件事有点在意,压力也有点大。
放假了的青春女大总是活力满满,一直在聊天。
“诶,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换美甲。”
“等快过年吧,做个新年战甲!我这指甲也有点长了。”
“好,那你到时候记得喊我一起去,我要做半贴甲片款的。”
“行啊,诶?我们这都不知道有没有美甲店。”
“对哦,说不定要等过完年回广州再做了。”
“别呀,我耐不到回校了,我这指甲长得快断了。”
小吴师傅戴着口罩,特别专注地在找角度,她们说的话她基本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过脑。直到触发关键词。
“小吴姐姐,你知道这片有什么美甲店吗?”青春女大一号闭着眼睛问。
吴漾没注意听,“哎!你说什么来着?”
“姐,我们想做美甲,你知道附近有什么美甲店吗?”青春女大二号补了一句。
吴漾摇摇头,“没有哦,这片美睫店都只有一家。”吴漾几乎没思考地就回答了,她早就搜过,这一片美业发展几乎为零,洗剪吹倒是挺多,不得不佩服老板陈姐的魄力和眼光,在这开这么一家店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陈姐本身也挺有能力的,撑着撑着生意就稳定下来了,期间的困难肯定很多,陈姐当老板多年,归来仍是沉溺于爱情的少女。
吴漾之前一直觉得,人经历的事情多了,就会自然而然地成熟起来,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后来,她发现,事实上,大家都很能装,大人,也在很努力地装成大人。
小吴师傅的手艺以一种很快的速度成长起来,尤其是最近几个青春女大要求的款式给她启发很大,都是市面上最热门的流行款。今天做的她们都很满意,特别是青春女大一号,她的睫毛基础很好,要翘度有翘度,要长度有长度,接睫毛完全是锦上添花,衬得眼睛特别有神,刚做完就拿手机自拍了很多张。
小吴师傅也很有成就感!
吴漾觉得自己的日子在以一种缓慢却有存在感的速度好起来,工作渐渐迈入正轨了,跟邻居也算熟一点了吧,那股一脚踏空的游离感正因为在这个地方缓缓扎根和各种若有似无的交集,一缕一缕地减少。
下班的时候路过一家不大的精品店,吴漾第一次走了进去。
—小吴,你觉得我们店搞搞美甲怎么样?
—小吴姐姐,我们这片有美甲店吗?—没有。
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吴漾今天就心特别痒,刚刚在手机上已经下单了一瓶做美甲用的建构胶,还有一个照干的小灯,这会儿又冲动消费了两瓶指甲油。
试试水嘛!说不定哪天就多了美甲师小吴的身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