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难行,一会儿你可别后悔。”魏琼走至闻长歌身侧冷着声音道。“有幸能与将军同行一路,纵是再难常歌也不会后悔。”闻长歌转过脸来,看着魏琼笑意盈盈。魏琼瞥她一眼没说话,面色仍是冷冷的没什么表情,脚下却是加快了速度,闻长歌见状忙也加快步伐紧跟着他。越往里去,道路愈发难走,路窄坑洼多,路边又是荆棘丛生,又加上是夜里,为免引来追兵他们也不敢点火把,只能凭着月光勉强分辨方向。魏琼走起来倒还不算吃力,这几月以来,他自虞国京都一路往北,为了逃避追兵,哪里路难走他就走那条道。什么密林深谷,天鉴险峻之地,他都走过了,走这样的山谷自是不在话下。可闻长歌就不一样了,她何曾在深夜里赶过这般难行之路?当下虽是十分的吃力,可为免魏琼看出来,她只好咬紧了牙关,深一脚浅一脚的紧随其后。近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人仍是置身于山容之中,闻长歌悄悄抬手擦了把汗,看着前面仍是幽深的一片,停了下脚步,弯腰捶了下自己的双腿,心里忍不住哀叹了一声,这什么鬼山谷,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头一般。“可是后悔了?”魏琼听得身后动静小了,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后悔倒是没有,就是这腿跟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闻长歌蹲下了身子,一边捶着自己的腿,一边朝他笑了笑。魏琼听得冷笑一声,正待转身继续走,可转身一际,就看见闻长歌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打湿了,一张柔皙的脸上明明写满着疲惫,却是硬撑着朝他挤出个笑脸。他迟疑下,脚下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住了。“歇一会再走吧。”魏琼叹了口气。“不用歇不用歇,我已经好多了。”闻长歌忙摆着手,一边说着,一边就直起腰身自地上站了起来,可她起得太快,一时眼前发黑,冷不防就整个人就要朝前倾去。幸亏魏琼眼疾手快,一抬手扶住她的胳膊让她稳住了身形。“别逞能了,坐一会,喝口水。”魏琼冷着脸,将闻长歌扶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上,又解过自己腰上的水囊递了过来。一听魏琼提到水,闻长歌这才发觉自己喉咙处发涩,已是渴极了。她一把接过水囊,扬起下巴就喝了几大口下去。此处是个小山坡,地势稍高,魏琼转过身,背对着她站在了坡边,居高临下朝着来路方向看了看。山中静悄悄的,只有山风吹得草木飒飒作响的声音。“你说说吧,那些都是什么人?”魏琼突然间开口问道。魏长歌喝完了水歇了下口气,浑身觉得轻松了些。听得魏琼相问,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那些刚才围攻他的黑衣人。“你听说过雍国候官司吗?”闻长歌问。“代雍天子刺探内外,纠察百官的候官司吗?”魏琼脱口而出。闻长歌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头叹道:“那是从前的雍国候官司,如今候官司的已是沦为权臣韦家的爪牙,变成韦家排除异已,残害忠直之臣的利器。”“这些我曾有耳闻,不过我还听说了,昭宁长公主也就是你主子,手掌内卫营,与候官司相互抗衡,更多时候是压候官司一头的。”魏琼缓着声音道。闻长歌听得先是轻笑一声,过了片刻才道:“执掌候官司的人是韦太师之子韦士彦,此人城府极深,表面对我家公主恭顺异常,造成内卫营压制候官司的假象。暗地里,他们干的可都是阳奉阴违的勾当。如今天子年少,朝堂有韦家一门独大,我家公主也只能凭一已之人,勉力维护天子而已。”闻长歌说完长叹一声,一双秀眉蹙了起来,面上也笼上了一层沉郁之色。魏琼转过身来,抬眼默默看了她一会儿。“见你这模样,倒是个忠心耿耿的。”魏琼道。闻长歌听了愣了下,而后就意识到自己表现得有些异样了,也不知为什么,在这样静谧的山林深谷,面对着尚未有深交的魏琼,她竟就将从来不向旁人透露的忧思表现了出来。“哈,这都是主子们该忧心的国家大事,我怎的也生了这般忧患之心?许是这后半夜的月光太亮了,叫人不自主的就生了感怀来。”闻长歌一边说着一边抬头指着天边的圆月,面上的郁色一扫而净。魏琼的面上本还有些疑惑之色,这会儿见得她指月轻笑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心中疑窦消去,他慢慢走了过来,在闻长歌的身侧的山石上坐了下来。“你是说,刚才那些尾追我的黑衣人,便是候官司的人?”魏琼又问。闻长歌点点头,魏琼又问道:“适才他们倒是没对我下杀手,只是说让我和他们走一趟,去见一个人,只不知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