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吃过早饭后的中年女人起身开始整理仪表,看样子是打算出门。蒋小周默默的去厕所洗干净了手后,去往卧室的书桌前。耳边女人高亢的声音再次传过来,“周周,妈妈给你说,一会儿你把东西收拾好了记得让你爸送你去你姥姥那。”“妈妈中午就不回来了,跟你姥姥说让她记得检查你的作业。”“在你姥姥那好好写作业听到没,写完记得帮你姥姥照顾下你姥爷!”在女人一声声的喋喋不休中,看起来她终于是拾掇好了自己,拎起一个手工织的小挎包朝门口走去。蒋小周记得那个包,她小时候母亲唯爱织一些各式各样的包包、鞋子、坐垫、套子、帽子、围脖之类的小物件。“你把周周送到妈那后,记得再去二哥家问问工作咋样了。”走到门口时女人顿了顿脚步并没有回头,她对正在擦桌子的男人说道。“嗯。”男人轻不可闻的回复了一个字。蒋小周听着关门的声音,片刻后,整个房子里又恢复了安静的氛围。卧室里的自己看不清男人正在做什么,她背对着此时卧室与客厅中间还没拆掉的墙发着呆。蒋小周记得,之前父亲去世后,家里被母亲重新大装修过。中间这堵影响整体房子采光的墙就被拆掉了,即使这堵墙的上半部分全是玻璃。没办法,谁让这间房里有且仅有一处自然光源,那就是里屋的窗户。或许那个玄关处的老式防盗门也勉强算一处光源吧,前提是先把铁皮门打开。不然整个空间的采光就只有一半。然而现在的卧室里还是老样子,一张占据了卧室空间12的大床,剩下的空间里被一个2米长的衣柜、一个被当成书桌的小圆桌、还有一把方方正正的椅子、一个1米8长的横柜填满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回过神来,蒋小周拿起记忆里的蓝色书包,打开一看,果然装着一些书本和各式各样的作业本。随手翻了下,是小学三年级的书,看着还挺新的,只见崭新的书皮上写着:姓名:蒋小周科目:语文班级:三年级二班(下)学校:南门第三小学看来这是刚开学没多久?蒋小周快速翻了几页后没发现什么别的痕迹,就开始翻起了作业本。作业本上看着除了一些抄写的成语和古诗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值得细究的线索,蒋小周不由的有些气馁。三年级,小学三年级,下半学期吗……难道自己真的重回了吗?蒋小周低头看着自己一马平川的瘦小身材,伸出两只胳膊在自己眼前晃了晃。手腕处的小骨头非常明显,手背上的手筋根根分明,手指也是纤细的没有多余的肉。这让从青春期开始就发胖,一胖就胖了十多年的蒋小周格外不适应。“可是,晕过去那一下看到的平板上的时间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现在没有丝毫动静?那是真实的吗?”“如果是重生那个平板会是自己的金手指吗?”“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做梦还是平行世界?”“做梦为什么还不醒?平行世界那自己做了那么久的产出岂不是就此停更了?”“如果是重活,那么……”坐在圆桌,哦不是书桌前的蒋小周终于有了短暂的思索时间。然而很快,片刻的宁静被男人打断。“东西收拾好了没?”“啊?没……”“没收拾好还不赶紧收拾,愣着干嘛?”蒋小周愣愣地抬头看着眼前走进来的男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方此刻也没了早上那乍看下的显得格外梦幻的感觉。女人还没走时候,男人除了一开始的反驳,后来一直是沉默寡言的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态度。女人走后,男人对上蒋小周的态度说不上大变,但总之像是活过来了似的有了自己的脾气一样。可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郁气笼罩在男人身上,这让蒋小周心里实在开心不起来。也是,蒋小周和父亲关系真正好起来,还是在她高中寄宿的时候。在那之前,蒋小周从小在母亲的洗脑下,对父亲有很深的偏见。“懦夫”是她对父亲的看法,“无能”是她对父亲的见解。而眼下的这个时间节点,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正是男人厂里效益不好,和一众工友被迫下岗好几年的节点男人和厂里的工友们跟厂里争了很久,不能平时连工资也拿不到,想办个提前退休还始终办不下来吧。记忆中这几年男人就做做零工,并没什么正式的工作。毕竟他所在的厂子是个国营企业,即使它一天一个消息。今天说厂子要改制,明天就说厂子要合并,大后天就变成了要破产,一个月后就变成政府接管了。然而零工也不是那么好接的,男人虽然一身本事傍身,在厂里的时候还是个技术工。可他作为家里最小的幼子毕竟是从小受尽宠爱,哪里真的吃的了苦到处给别人打零工。吃不了苦又眼光高的男人和厂子就这么轴上了,反正男人母亲还会给补贴,家里女人也能挣钱,厂子的事说不定哪天就解决了。男人本以为厂子的事情很快就能解决,就算破产也会给工人补偿,就算合并也能继续有班上。总之是不管厂子要不要他们这些人,他们也能有钱拿。谁知道这一等,就从千禧年前等到了2015年。听女人出门前那一番话的意思,蒋小周知道了,看来是男人又一次的“失业”了啊,就是不知道这次失业了有多久。男人自诩清高低不下头,却又否认不了靠母亲和老婆养家的事实。结果就是外人对他靠老婆养家的事情心知肚明,他还每次拿着老母给的补贴装大方请客吃饭。知道的人对他嗤之以鼻,不知情的也懒得知道,反正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蒋小周曾经其实很不理解父亲的做法。直到后来她那清高的父亲独自一人为了养大她,终于低下了头给人干起了保安。她这才有了丝丝明悟。都说父母在,尚有来处,父母亡,只剩归路。她的父亲早就只剩下归路,她何尝不是她父亲活下去的动力呢?:()坦白了不装了,其实我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