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寂的怒斥:“找!”谢微星突然睁开眼,拉着韩子晟从相反方向逃离。“谢灿!谢灿!”待出了大理寺,韩子晟才敢高声说话,“你要去哪?好不容易才进去,你不是要见梁鸣泉?”谢微星神情恍惚,木讷地迈着步子,“去程家。”一定有人收买了西门梓和闻廉,做下一个完美的局用来陷害,程屹安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信,他要亲自去问。烈日焦灼,谢微星额头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胸口像是揣了个烙铁,烙得人无法喘息。见他模样不好看,韩子晟倒担心起来,一步不离跟着。“谢灿!你这是怎么了?”“你可是不舒坦?我先送你回摄政王府。”“谢灿!你答应我那事,可千万别忘了。”“谢灿。”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穿破街市喧闹而来,谢微星骤然停下,他缓缓转头,程府的马车正停在路边,车窗掀开,露出程屹安笑意吟吟的脸。“谢灿。”程屹安朝他招了招手,“过来。”谢微星没犹豫,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跟前。程屹安从车窗中递出一个食奁,笑道:“这是我亲自酿的雄黄酒,程家不外传的方子,你呀,带回去跟王爷一起尝尝,哦对了,里头还有几样野菜耙耙,你爹从前也爱吃。”谢微星垂眸,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一盘羊藤根。低垂的头颅犹如千斤重,他用力抬起,看着程屹安的笑容,分明整个人都站在毒辣的日头下,却仿佛坠进那万尺冰河,如何挣扎都浮不出水面。【作者有话说】不要骂小谢人傻这都看不出来呀,他所有的思考都是把程屹安放在一个安全的位置上,压根没往那个位置想过。◇太疯了以至于想不出名字的一章时隔几月,长安城再次陷入惶惶之中。陆寂亲自带人封城,拦路的圆木还没拉到城门口,府中便匆匆来报。“王爷!回来了!小公子回来了!”青天白日里,陆寂竟生生打了个摆子,力气如抽丝剥茧般泄去,再开口嗓子都是哑的,“回来了?自己回来的?”来人一拍大腿:“可不是,府上正急得团团转呢,小公子就自己走回来了!”陆寂狠狠松了一口气,翻身上马,一路疾驰朝摄政王府奔去。马蹄声由远及近,万有福提前迎出来,他将马引至一旁,忧心忡忡指了指里头,“王爷,您快去瞧瞧小公子吧,人是回来了,可看着就跟丢了魂儿似的。”丢了魂?陆寂一颗心瞬间吊起,他迈着大步往里跑,迈过门槛时不慎被绊了一跤,扶住门口的花几才稳住身形。“慢点跑。”里头传来谢微星的声音,“这么着急做什么?我在呢,没丢。”熟悉的语气给陆寂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站直身子,脚步放得轻慢,“去哪了?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跑出去?”“陆寂。”陆寂动作一僵。谢微星起身,微微张开双臂,“能不能抱抱我?”陆寂半点犹豫都没有,他走上前将谢微星纳入怀中,迁就地低下头,两人耳鬓相贴轻轻厮磨着。鼻尖满是陌生的香气,谢微星使劲蹭了蹭,深埋入陆寂衣襟,终于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他深吸一口,冰冷僵硬的四肢才逐渐温热起来。就这么抱了许久,他将陆寂轻轻推开,“闻廉是什么时候被抓进大理寺狱的?”陆寂这才明白谢微星偷偷溜出去做了什么,既然已经暴露,再瞒下去毫无意义,他几不可闻轻叹一声,回道:“一月前,你同我说谢灿的关系网很简单,再加上梁鸣泉刚好查到程家,我便开始怀疑。”一月前,那便是花船出事没几天,就找到闻廉头上了。“为什么不告诉我?”陆寂喉结滑动几下,还没想好如何回答,又听见谢微星自问自答:“因为你查到了一个不敢叫我知道的人头上。”谢微星转头,将一旁的木匣打开,“你不知道怎么跟我说,就算说了我也不会信,还要骂你一句没良心,所以你想了一个办法,通过送信的方式,将证据一条条送到我跟前,等我自己慢慢发现。”先是谢家别院,又是摄政王府,一个比一个警戒严密,到底谁这么神通广大,能将信送进来而不被青成抓到?当然是一个自己人。可笑的是,就算那些信送到他手中,他也从未往程屹安身上怀疑过。“后面两封,的确是我差人送的。”陆寂垂眸,将君子如兰和人淡如菊的荷包拿出来。“那第一封呢?”陆寂摇摇头,“尚且不知,但正是收到这封信后,我突然想到,刚好可以借这种方式,将真相慢慢透露给你。”但谢微星等不及慢慢来。“嗤……”谢微星嗤笑一声,将程屹安送的食奁推至陆寂跟前,“你知道吗?从大理寺狱出来时,我还是不信,我要去找他,我要亲口问问,可是他却给了我这个。”谢微星蓦地红了眼圈,“你说他心怎么就这么软呢?若是早早把我捅死,若是把这雄黄酒换做毒药,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陆寂最怕看见谢微星这副模样,他藏着瞒着,试图用一种更缓和的方式等谢微星慢慢发现,可事情还是不如人所愿地、如此突兀地来到眼前。谢微星越笑越难看,渐渐歇斯底里,“你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怎么还跟之前一样优柔寡断啊?”陆寂不知所措地看着这样的谢微星,满眼心疼。谢微星却突然安静下来。“陆清野,你准备怎么办?”陆寂抬手,在谢微星眼角处的绯红上点了点,“都听你的。”“怎么能听我的?”谢微星将陆寂的胳膊推远,“你要视律法为无物吗?”“不会。”陆寂收手,“你不会包庇袒护。”谢微星后退一步,转过身去,“按照律法,该如何处置?”良久,身后才响起陆寂的回答,“按律有谋反、谋大逆者,斩首示众,父子年十六以上,皆绞,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等,皆流。”又过去许久,谢微星吩咐:“留条性命,我要亲自问问他。”与此同时,勤文殿。陆凭看着再一次抄错行的书,郁闷地搁下笔,叹了口气。一旁伺候的豆喜赶紧递上热茶点心,“皇上,已经抄了半个时辰,咱们歇会儿?”陆凭哪敢歇,皇叔不仅叫他抄书,还特意送来一个宋九枝盯着他,抄不完不准睡觉,背不过不准吃饭,竟是比成婚前还要辛苦。“皇上。”豆喜心疼不已,“王爷总是叫皇上抄书,可这抄书又有何用?宫里头随便一个奴才都能帮皇上抄了去。”陆凭瞅他一眼,喏喏道:“皇叔是为了朕好,才叫朕抄书的,是朕不争气,抄书都抄不好。”豆喜往门口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