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总是吝啬回应,她为了保护自己,其实从不曾将自己的心完完全全地交给他,只是单方面享受着他对自己的好。她只以为她只是希望有个人能带自己走出阴霾,走向全新的生命,而他只不过恰好合适而已。然而听见他噩耗的那一刻,她才知晓,不是的……她心里其实是爱他的。只不过她自己一直在逃避而已。然而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死了,她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他就死了。青葙牙齿微颤,因为连日的赶路身子疲累,脑中一阵眩晕。“阿葙。”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青葙就落入一个强有力的怀抱。那股万分熟悉的清冽气息顷刻之间扑入鼻端。青葙猛地回头,只见李建深的脸出现在视线里,一双漆黑的眼里满是叫人深陷的情愫。青葙愣在那里,仿佛是在做梦。李建深弯腰将她横抱起来,四周的士兵自觉让开,恭送两人远去。直到李建深抱着青葙进入一个帐中,将她放在毡毯上,去暖她冰凉的双手,青葙方才猛地抱住他,放声大哭。李建深心中一阵暖流涌动……李建深从未见青葙哭得如此伤心过。她像是后怕急了,整个人抱住他不放手。李建深手抚上她的背,因为赶路,她外间穿的棉衣上沾满了雪,如今被帐内的暖气一烘,全化作了水。他一摸,只摸到了满手的冰凉。李建深抱着青葙哄:“我在这里,好阿葙,别哭。”青葙哭得更狠。然后李建深便察觉到她在扒自己领口,他虽未着铠甲,但冬衣厚实,颇废了她一番功夫。李建深主动扯开衣领,将肩膀露给她。很快,一股刺骨的疼痛便从肩膀上传来。李建深闷哼一声,未皱眉头,静静地任由青葙发泄情绪,抬手去摸她的后颈,她身上就算是这个地方,也是凉的。他的阿葙,这是赶了多久的路。“别咬太久,仔细牙疼。”青葙松开口,将脑袋埋在被她咬的地方,静静流泪。她以为在阿兄走后,自己永远不会再这样哭泣。然而在意识到李建深仍活着的那一刻,后怕与喜悦同时如同狂浪般席卷了她。在那一刻,她心中只有两个字:幸好。幸好他还活着,幸好他没有如同阿兄一样死去。“你骗我。”青葙的声音嗡嗡的,里头尽是委屈。李建深拍着她的背哄:“叫你担忧,是我的是不是,但我原不是要骗你,先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我再与你细说,可好?”青葙抱着他不说话。她这样在意依赖他,李建深自是喜不自胜,但再拖下去,只怕她要着凉,她身子本就才好一些,一路赶来必定又苦又累,若是再生病,他怕要恨死自己。他这里没有女子衣物,便叫人到李义诗那里去取。军中没有婢女,伺候的士兵垂着脑袋端了热水和膳食进来便退下。“再加些炭火来。”“是。”李建深拉开青葙的衣带,将外头的棉衣褪下扔在一旁,拿起被子裹着她抱到榻上,最后亲自绞了蘸了热水的帕子去擦她的脸。青葙抽了抽鼻头,哑声道:“鼻涕眼泪一大把,很丑吧?”李建深没有吭声,坐在榻上,俯身在她脸上轻啄一下。“我们阿葙什么时候都好看。”被帐内的暖意烘着,青葙的手脚已经渐渐热起来,她接过李建深递来的吃食吃了,胃中有了饱意,方才道:“不用了。”李建深拿汤匙舀了一勺热汤递到她嘴边,道:“再喝半碗,你在路上铁定不曾好好吃东西。”青葙张开嘴巴,咬住汤匙。很快,剩下的半碗汤见了底。李建深拿帕子擦了擦她的嘴角,然后起身,却被青葙拉住。他回头,瞧见她眼里的不安。李建深将碗随手放在茶几上,重新坐下,隔着被褥抱她,道:“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陪你。”青葙将被褥裹在两人身上,钻进他怀里,将耳朵贴近他的心口,去听心跳。李建深长长地在她鬓边亲吻,道:“要不要再紧一些?”青葙将两只手臂全部缠绕在他身上,无声地允诺。李建深收紧臂膀,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阿葙,并非我故意要骗你,北戎虽暂时战败,但仍会选机会打过来,他们见我死,便会冒进走错,这原本是迷惑北戎人的手段……”他叫人放出声去,说是大周太子已死,引诱北戎人上当。那棺椁里是常年跟随他的骠骑将军,他让士兵披麻戴孝,一是为了祭奠他,二是为了迷惑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