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弥讶异道:“什么?”魑魅四下看了看:“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宫主已经不在了……”“是不是先回宫了?”“没有!”“……没有?”折弥狐疑地看着他:“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已经能确定她没有回宫了?”魑魅面露尴尬:“其实宫主不是不见……昨夜我很早就歇下了,但一直睡不好,后来起身喝水察觉窗外人影一晃,追着出去才发现那是宫主……”折弥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动声色看着他,看地魑魅心里发虚:“她没说自己要去哪,只道若折弥不回绛灵宫,她就不当这个宫主了。”难怪莲姬昨天不开口挽留她,甚至连那句“不急于眼下就走,多少等过了今晚的庆功宴”也说地可有可无很无所谓的样子,却原来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折弥道:“这与我无关。”魑魅有些失望:“宫主一走,绛灵宫要怎么办?折弥,你在绛灵宫待了这么多年,我以为你多少会对它产生些感情的。”“她任性妄为,难道还需要我对她的行为负责么?”魑魅苦笑:“是啊……你说地没错。”既然莲姬不在,折弥也省了与她道别的环节,直接对魑魅道:“我走了。”说着就往楼下去。魑魅有些僵硬地看着她,后来又急走几步追上来:“你不是每过两年都要去看一次凤幼的么?……宫主,在人界。”折弥沉思许久,而后轻叹:“我不会再回绛灵宫了,但是会劝她回去。”魑魅表情一松,如释重负道:“如此,多谢。”洛阳城里近来闹妖怪。好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都被剥光了皮,尸体旁无一例外都有一截蛇皮。折弥到了洛阳,再见到莲姬是在一间破败的庙宇。脏污的地面上躺着一具刚被剥皮的女尸,莲姬赤足踏在血泊里,跪坐在她脚边的女子正拼命往自己嘴里塞着人皮,红色的液体从她小粒的白色牙齿里渗出来,染红身上的粉色薄衫。“够了!”“你可知她是谁?”莲姬指着只知道不停吞咽人皮的女子问折弥,折弥目光一黯,道:“你何必如此。”莲姬大声道:“她叫冷夏,她是朱凤幼最爱的人!”对凤幼而言,这两年是她人生的一个劫。凤幼初次见到冷夏是在一个下着雨的清明。她坐在茶庄二楼靠窗的位置,听着楼下此消彼长的吆喝声,喝一口酒,嚼一粒花生,支着胳膊往窗外瞧。大雨瓢泼而下,凤幼瞅见晴天碧的伞面下露出半截白色的绣花锦袍。伞身渐渐上扬,伞下的女子抬起头来。凤幼恍惚见到她浓长的睫毛下一双墨蓝的眼眸,仔细再去看,目光如清流,那红的唇,白的齿,仿佛是雨后的青山,处处透着空灵。那女子转头看向身后的人:“就这里罢?”语调里带着一丝江南独有的软滑,即使隔了一天一地的雨帘也依然毫无阻碍地钻进凤幼的耳朵。她的身后站着朱府的大少爷静祺,凤幼的亲哥哥。后来静祺取了亲,冷夏正是凤幼大嫂的胞妹。因为冷家就剩了这一对姐妹,是以冷绢进门后把冷夏也接了过来。凤幼开始只是故意挑逗对自己分外冷淡与不屑的冷夏,可是渐渐竟真的动了心。她一改往常流连烟花之地的恶习,每日在朱府里讨好献殷勤,可是她对冷夏的好全部石沉大海,冷夏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就在凤幼苦闷至极的时候,冷绢淹死在了朱府的莲池里,下葬的那天,冷夏一头撞在了棺材板上,醒来之后连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了。失忆的冷夏性格大变,而对凤幼来说最大最震惊的改变,那便是冷夏爱上了她。她们也开心过一段日子,但是千依百顺的冷夏很快就让她厌烦了。人虽还是同一个,凤幼却没有办法把满腔的热情投注在这样一个冷夏身上。就在折弥找到莲姬之前,凤幼都在问“你有让人恢复记忆的办法”这样的问题,她想找回以前让自己神魂颠倒的冷夏——她彻底遗忘了莲姬。折弥化出一滴晶莹的珠子,封进冷夏眉心。冷夏停止吞咽的动作,软软倒了下去。莲姬不再说话了,她看着折弥画出一只蝶,然后放飞,不多久凤幼就出现在了庙门处。凤幼走过来,附身小心地擦净冷夏肮脏的脸,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夏,我们回家。”她抱着冷夏离开,目光没有哪怕一瞬是停在莲姬身上的。不知为何,莲姬低低笑了起来。折弥侧目,莲姬踩着鲜血向她走来,衣带松开,袍子顺着走动缓缓滑落于地:“凤幼曾经很爱本宫,本宫也曾经因为她的爱而苦恼,可是现在她不仅不爱本宫,而且还彻底遗忘了本宫,本宫非但不开心,反而觉得心在痛……痛到想杀了那个让她喜欢上的女人。”